“斯芸酒庄地形复杂,发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形成严重的负面舆论。”杭帆耸了耸肩,“上一届的‘罗彻斯特不眠夜’,已经因为安保与粉丝产生肢体冲突而上过一次热搜。这样的恶性新闻如果再来一遍,下一届的活动恐怕就……”
“行吧,你说得有道理。”
把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总负责人女士抬眼看着他:“你的建议,我会带回去和团队研究一下的。”
杭帆微微俯身,向她致意:“谢谢您。”
“但别期待我能给你任何的保证。”说着,她停顿了片刻,又道:“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杭总监你。”
随意地将手一挥,负责人指向他们这片身后辽阔起伏的山峦:“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些?”
“被挟私报复,从上海调岗到这种荒山野岭里来的你——斯芸酒庄如何,与你何干?‘罗彻斯特不眠夜’的绩效与未来如何,这又与你何干?”
“我认识Miranda很多年了,她才不是那种会无偿替人牵线搭桥的大善人。能说动她来给你帮忙,她一定向你要求了什么条件吧?哦,不必告诉我,我不需要真的知道这个。”
以审慎的打量目光,她注视着杭帆,问:“我想知道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你为什么要在乎?”
我在乎,是因为我不想辜负那些为酒庄付出了半生心血的人。
他想。
我在乎,是因为我看见一颗赤忱的心,而我想要他梦想成真。
“可能因为我有点完美主义的强迫症吧。”杭帆回答道,“工作既然都是要做的,那我希望能尽力不留下遗憾。”
面对这个回答,神色淡淡的总负责人女士,只付之以不置可否的微笑。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直接与你一起共事。”摆手离去前,她还特意又叮嘱了一句,“这话可别告诉Miranda。”
搞什么!坐在电脑前加班加点的小杭总监,一想到总负责人最后的表情,食指与中指就忍不住要抓狂地敲起桌面来。
三天了,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在心里大叫:这个方案到底被采用了没有,至少也回个话给我吧?
啊啊啊,真是受不了这群做管理层的人!
杭帆心里气得冒火,手上的键盘也敲得比震天撼地般响亮:向我们交代工作的时候,迟一秒回“收到”都要被好一顿训斥!等到了他们自己需要回复工作内容的时候,却又连半个字都懒得施舍!
区区一个破班,硬是给我上出了一种在封建时代的大户人家里做奴才的憋屈感。
怨声载道地,小杭总监把手上的工作最后检查了一遍:海报和视频都已经过了二次校对,现在就可以发布了;关于“兰陵琥珀”的介绍文案,嗯,可以留待明天直播开始前一小时再发,尽量获得最高的浏览量……
“怎么你又来?!”
完全放弃挣扎的杭总监,满脸烦躁地瞪向了那扇自顾自打开的寝室房门。
“你都不用睡觉的吗岳一宛?”
前天的岳一宛直呼冤枉。昨天的岳一宛好歹还有在试图编织借口。
今天的岳一宛,不仅大摇大摆长驱直入,还坦荡得好像这里不是杭帆的员工宿舍,而是他自己的房间一样。
“有些人天天熬着大夜嗑代餐粉,怕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累死了都不知道。”
在桌上搁下一碗山药南瓜羹,岳大师啧啧摇头:“拯救一下自己的血糖值吧,杭总监。我是真的怕你一不小心就猝死了。”
略感心虚地,杭帆闭上了嘴。
“罗彻斯特不眠夜”还有十八个小时就要开幕,这是杭总监现在唯一能够记得的事情。
至于自己上一次吃饭的时间?这些无关紧要的琐碎早就从他的脑子里消失了。
“唉,爱卿倒是还记得‘睡觉’两个字怎么写哪?”
某位兼职首席酿酒师的送餐小哥连声感叹曰:“一想到爱卿正在夙兴夜寐,朕哪里还好意思独自梦会周公?这不得赶紧爬起来犒劳三军将士,以期早日安疆复国、平叛定乱……”
在此人的招牌式胡言乱语里,杭帆潦草地点头应和,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一整碗甜羹都给送进了胃里。
“睡一会儿吧,杭帆。”
在蜂蜜与南瓜的柔美甜味里,岳一宛嗓音低敛而温和,如同暮春的露水姗然抚过玫瑰花瓣。
“不用担心,我会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