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兰溪南只着一袭鸦青锦袍,将从库房珍藏已久玉镯藏入袖中。
巡城更夫的梆子声在巷弄里回荡,他拐过三条街,跃上公主府的飞檐,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当作响。
从茗明正在西跨院的琉璃灯下写写画画,听见瓦上动静,笔尖微顿。
“怎么不从前门走?”她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笑着看向兰溪南,素白裙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兰溪南落在廊下,解下腰间鎏金错银酒壶:“给你带了你爱喝的酒,还有这个。”
从茗明抬眼时,温润的玉镯已躺在他掌心。
上好羊脂白玉在烛光下晶莹剔透,似乎流动着晨露般的光泽。
“上次看你戴的手镯很漂亮。”兰溪南说话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鼻尖,他一紧张就犯的老毛病。
“不知道明月你喜不喜欢?”
从茗明忽然轻笑,将刚才写写画画的东西推到他面前。
宣纸上墨迹未干,分明是边关地图布防的各种批注和事项。
“知道你准备出发,我看了边防有几个容易忽视的地方,特意加了批注。也不知道是不是画蛇添足……”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将镯子戴上手腕,左看右看,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玉簪插入他发间。
“我更喜欢这个。”
兰溪南摸了摸玉簪,喜欢得不得了。
他耳尖微红,忍不住嘴角上扬,低头抱住了从茗明,像只大狗似的,鼻子在她颈边蹭了蹭,清冽的花香串入鼻尖,正是他最爱的味道。
“明日要去沧海关。”
他从袖中掏出半块虎符,塞到从茗明手里。
“若遇到危险,就用这个调黑羽骑。”
从茗明却将虎符推回去,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不用,只要你别受伤就行了。”
更漏声滴答作响,兰溪南忽然将她抵在廊柱上,月光从雕花窗棂斜斜切下,在她锁骨处投下细碎光影。
“明月,等我回来,就向陛下提亲。”
他的呼吸喷洒在从茗明颈侧,带着淡淡酒味的香气的温热让她浑身一颤。
从茗明反手搂住他的脖子,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挠了挠,笑道:“这位郎君,提亲要备三书六礼,你准备了吗?”
兰溪南顺势握住手腕按在墙上。他的手掌覆住她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到指尖。
“早就准备好在库房,就等公主殿下的同意了。”
从茗明被兰溪南逼得浑身发软地靠在墙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滚动的喉结,从茗明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上去。
兰溪南眼神一暗,声音突然低哑。
“公主,就这么想要本将军吗?”
从茗明被逗得轻笑出声,伸手捏住他下巴左右端详:
"兰大将军最近兵法不读,倒琢磨起人心来了?"
她指尖划过他刚毅的下颌线,突然倾身上前,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兰溪南趁机加深这个吻,双臂收紧将她抱坐在案几上,图纸散落一地也顾不上。
从茗明低喘连连,秀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颤,碎光中兰溪南抱起她走向拔步床。帷幔重重落下的瞬间:“公主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远处的铜镜里映出两人交缠的身影,风吹着烛光的摆动,影子明明灭灭,忽暗忽亮……
黎明前夕,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墨色的梦乡之中,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漏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兰溪南悄然起身,他轻手轻脚地在房中穿戴战甲,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到还在熟睡的从茗明。
穿戴完毕,他转身看向床榻上的从茗明。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恬静的脸上,眉眼间尽是温柔与安宁。
兰溪南轻轻走到床边,单膝跪地,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底。
良久,他伸出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满是眷恋与不舍。
时间很快过去,兰溪南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从茗明,便转身轻轻地走出房门。
公主府外,他的心腹亲卫早已牵着战马等候多时。那匹黑色的骏马安静地伫立着,只是偶尔轻轻刨动蹄子。
兰溪南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府门,深吸一口气,双腿轻夹马腹,转身离去。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随着逐渐远离府邸,天色开始微微泛白,远处的山峦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起来。
兰溪南加快了马速,向着边关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他的披风烈烈作响,如边疆的战鼓,激荡不已。
……
清晨,从茗明赤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透过雕花窗棂望见天际泛起的鱼肚白。
想起昨晚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的约定似乎还回响在耳边:“京城你守,边关我战。待战事平息,我们再不分离。”
她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抚过案头青瓷瓶里的百合——这是今早兰溪南临行之时摘下送来的,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只怕这平静也快被打破了。
想到这,从茗明不禁嘴角紧抿,双拳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