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闻夫人又转头看向明夷,表情依旧严肃,明夷以为是有要事要谈,连忙放下酒杯正襟危坐,却听闻夫人一本正经道:“光喝酒多没意思,划拳会吗?”
明夷刚收起的笑容凝在嘴角,啊……这…“会!我还会摇骰子呢!光划拳多没劲啊,来来来我教你个我们杭州的新玩法,我之前老爱和我朋友玩了……”
闻夫人得遇酒友,乐得娇笑连连,马上就让人拿了骰子进来,又顺便再要了两壶酒,不一会儿,雅间内就响起了“哥俩好,三星照,四喜财……”的酒令声,伴随着骰子哐哐相撞的响声,三个人的包厢硬是吵出了十个人的架势。
郁姨娘看看素日在人前端庄自持的明夷,又看看虽然有点不着调但还是正经靠谱的闻夫人,啧啧地摇了摇头,感慨:大人真奇怪,好似都有两幅面孔,幸亏这雅间隔音好。
两人实力相当——菜的相当,但也算是棋逢对手,平分秋色了,大家都痛快!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不一会儿,桌上酒就空了几壶。两人均是满脸酡红,目光含水,鲜红的唇瓣沾着亮晶晶的酒渍,两张脸庞一大气姝丽,一明媚婉清,俱是光辉动人、活色生香。
玩到最后已经没人在乎输赢,都是抱着酒壶一杯接一杯的喝,先是彼此摇头晃脑吟诗作赋,接着又对起了小调,后面又逐渐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只见闻夫人抬手在脑袋上摸了两下,一把拔下发髻上的凤蝶鎏八宝簪,几缕鬓发瞬间落下,黏了几根在脸侧。而闻夫人毫无所觉,只一个劲地按着明夷的肩膀在她脑袋上比划,好寻找一个合适将簪子插进去。
明夷顶着闻夫人插她头发里的大金簪子,安抚了一下负担加重的脖颈,又自顾自地捊起袖子,嘴里嚷嚷着礼尚往来,硬是要把腕上的累丝镂雕花纹金镯褪下给人戴上。闻夫人将两手藏在背后坚决不肯,只朝旁边埋首案前的郁姨娘努了努嘴,道:“给章儿戴去吧!”
明夷立马转移目标,举着大金镯子摇摇晃晃地杀到郁章章面前。女孩方才趁人不注意鬼鬼祟祟地摸了壶酒过来,正开心拎着酒壶地往自己杯里倒呢,不想却被突然出现的明夷吓得手一抖,酒一下洒了大半。
郁章章心疼地看着桌上那摊酒渍,突然猛地感觉手腕一紧,低头发现左手竟多了个金澄澄的镯子。还不待她揪着人开口道谢,就看见明夷已经步伐凌乱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抱着酒壶与闻夫人开始了新一轮的胡言乱语。
只听明夷凄凄切切道:“赵夫人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在家读书日子过得有多苦呜呜呜……我的先生要求特别严格,我爹娘嫌我诗做的不好要给我补课,那段日子我白天上课,晚上补习,还要另抽时间做功课…呜呜呜,别提过得有多苦了……”
闻夫人瞅着明夷的发髻,似是在挑选下一跟簪子的归属地,闻言摇头晃脑道:“嗳唷唷,那你可太惨了,不像我,自幼聪明,父母从不拘着我读书,我过得可快活了哈哈哈……哎呀!说到这个,你到时候给我三个丫头上课时也不要抓得太紧了,开心就好!她们轻松,你也轻松!”
明夷听了双眼一亮,这敢情好,教师行业理想家长,钱多,事少,真让她给遇上了,难道是传说中的新手保护期?无所谓,有道是得了好就得记得卖乖,只见明夷连忙给闻夫人倒了杯酒送到其嘴边,笑嘻嘻道:“好说好说,就等你这句话了,我教学,你放心!保证方法新鲜又有用,让姑娘们大开眼界!”
两人又笑嘻嘻地喝过几轮,明夷拎着酒壶走到窗前,望着行人往来的街道,突然有些郁闷道:“你们瞧这路上有几个年轻女子?这一天天的净把人拘在家里头,日子过得连个盼头都没得,我有段时间都快抑郁了……哎呀,不讲这个了……我跟你们说啊,我之前在家里学规矩,嬷嬷教得可严了,那些个规矩也是折磨人,走个路都要控制力道,我简直要恨死了!”
闻夫人走到明夷身边与她并排,拍着窗棂道:“都一样都一样,谁过得不是这样的日子,你可别一根筋的往里钻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前装装样子就行,背后咱们想怎样怎样,就像我们现在搁这喝酒,谁能管我?谁敢管我?我家老爷也不行!我反正觉得,只要完成了分到我们头上的家内责任,其它劳什子规矩准则,都不能阻止我在咱们女人中寻欢作乐。我今天品胭脂,明天就赏牡丹,后头就开诗会,人生最重要的是及时行乐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