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魂司的庭院内,幽冥的雾气缭绕不散。
阎玦负手而立,玄色衣袍上的银线暗纹在冥灯下泛着冷光。他面前的和志明魂魄凝实,面色红润,早已没了初入冥界时的虚弱。
"和志明。"阎玦的声音低沉肃穆,"今日起,授你‘阴阳巡使’一职,掌两界律法沟通,察亡魂未了之愿。"
"今日起,你为冥府第七位'阴阳巡使'。"阎玦袖中飞出一枚玄铁令牌,悬停在和志明面前,"职责有三:一察亡魂未了之愿,二通两界律法文书,三..."他顿了顿,"特许你白日显形归家,子时前返冥界述职。"
和志明双手发颤地接过令牌,铁牌入手温润,正面刻"阴阳通"三字,背面是冥体的"明镜高悬"。
阎玦指尖凝出一缕暗金色流光,沉声道:"闭眼。"
和志明刚合上眼睑,就觉眉心一凉。那缕金光没入灵台,化作万千细流游走四肢百骸。
"此为'冥判诀'。"阎玦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遇恶鬼作乱,可唤'镇'字诀。"
和志明忽觉右手掌心发烫,低头见一道金色符纹浮现——正是阎玦玉玺的缩小版。
"左手为'缚'字诀。"阎玦继续道,"若遇阳世歹人..."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向石柱。
"轰!"
玄冥石打造的梁柱竟被拍出寸深掌印,裂纹中窜出幽蓝鬼火,又迅速被符纹吸收。
和志明震惊地看着自己手掌:"这..."
"收敛着用。"阎玦背着手提醒,"之前有个巡使没收住力,把人家防盗门拍成了齑粉。"
不仅如此,他广袖一挥,一套叠得整齐的官服凭空浮现——靛青色的云纹锦缎,腰间玉带刻着精细的冥府律条,衣摆处金线绣着彼岸花与判官笔交织的图腾。
和志明双手接过,指腹抚过衣料上流转的暗纹,眼眶微热,他没想到,自己死后竟还能有这样的机缘。
"穿上试试。"阎玦别过脸,语气硬邦邦的,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衣袍加身的瞬间,玉带自动收束,官帽稳稳落在发间。和志明整个人气质骤变——儒雅中透着威严,活脱脱一位穿越千年的文官。
"不错。"阎玦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忽然状似无意道,"可以让人看看有什么要改进的。"
和志明正低头研究袖口精致的彼岸花暗绣,闻言随口应道:"没关系,我不挑的。"
阎玦沉默片刻,指尖轻敲案几:"冥界的时尚已经闭塞很多年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公务,"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融入。"
和志明这才抬头,见阎玦虽面色如常,眼底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啊,对!"他恍然大悟,笑着抚了抚衣襟,"让遥遥看看,像不像她喜欢的那些电视剧里的书生。"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满心想着女儿见到这身官服时的惊喜,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阎玦骤然黑沉的脸色。
——书生?
——她喜欢书生?
阎玦盯着和志明的背影,袖中的手无意识攥紧,可怜路边的冥石在阎玦路过之后碎成粉末。
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暖黄的灯光下,和志明一身靛青官袍,玉带悬笔,站在茶几旁,指尖还捏着半颗未剥完的蒜。
而门口——
和遥僵在原地,钥匙落地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的身后,母亲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陷进她的衣服里。
"……他是谁?"母亲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散一场幻觉。
和遥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为什么妈妈能看见爸爸?明明阴阳两隔,明明父亲早已……
还未等她回答,和志明已经上前一步,喉结滚动:"……诗韵。"
二十年未听到过的声音就这样脱口而出,而对于和志明来说,也就是一闭眼的功夫。
和遥母亲猛地后退两步,后背撞上玄关的鞋柜。她的瞳孔剧烈颤抖,目光从丈夫的玉冠扫到官袍下摆的云纹,最终定格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你是谁?"
任诗韵的声音突然拔高,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尖锐。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和遥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女儿的皮肉里,仿佛这样就能将女儿从这场荒诞的幻觉中拽回来。
"你到底是谁?!"
和遥能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她急忙转身扶住母亲,却被一把拽到身后——母亲单薄的身躯挡在她前面,如同小时候无数个夜晚,护着她不被闪电吓到一样。
"妈,他是......"
"你穿着什么?"任诗韵死死盯着丈夫那身华贵的古式官服,声音开始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到底是人是鬼?"
和志明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