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荻对着镜子指着脸上的符文对牧阳道:“这个是什么?”
牧阳没回答,搬了一个凳子坐到郑荻面前道:“先不说这个,衣服合适吗?”
郑荻点点头:“挺合身的,这是我本来的衣服吗?”
牧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是,不过是特意为你做的,喜欢吗?”
郑荻挠挠头,衣服款式还不错,只是这青色和身上红色符文搭配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奇怪。
见郑荻有些犹豫,牧阳道:“我觉得挺好的,你穿上之后显得你这个人挺知书达理的。”
郑荻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几本书,刚刚自己翻了一下,见说得都是一些伦理道德类的,只觉得无趣,看了几眼就合上了。
于是道:“可我总觉得我不像是会看很多读书的人,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
牧阳没忍住笑了出来,金色的眼睛略带戏谑看着郑荻:“这倒也没错,不过倒也不能说没什么墨水,毕竟你失忆了吗?关于你自己的事,你记得多少?”
被这双山羊般的眼睛盯着总有些不舒服,郑荻别开头,斜眼看着地面道:“几乎没有,我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甚至连自己是不是人都不清楚。
牧阳一只手拿着木杆轻轻敲着地面,另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的脸,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
自己弟弟失去了记忆,当姐姐的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他俩真是姐弟吗?
郑荻偷偷从镜子中对比着他俩的脸。
一点都不像,郑荻想。
“你口渴吗?”
牧阳突然开口,没等郑荻回应,她直接递给郑荻一个杯子,硬塞给了郑荻。
郑荻没法拒绝,只得接了过来,杯子很浅,水不多,一些树根状的东西浸泡在在里面,水是淡淡的黄色。
郑荻用手扇了扇,没有味道。
“快喝吧。”
郑荻端着杯子道:“我现在不渴。”
牧阳依旧微笑着。
“喝掉它。”
郑荻抿了一下唇道:“我不太想喝茶,茶是苦的。”
牧阳道:“这可不行了,别人请你你不喝,这多不礼貌啊。”
郑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嘴唇上挑道:“姐弟之间还在乎这个吗?”
牧阳点点头:“所以要听姐姐的话啊,再说这个不苦。”
郑荻心里叹了口气,想这杯茶是躲不过去了,只得端起来,眼睛一闭,颤抖地一口闷了下去。
艹
这是什么么味道。
就想不爱洗澡的人躺了一个夏天的凉席收起来也不洗,扔到角落发了霉,再用生锈的剪刀剪了泡水。
郑荻疯狂干呕,整个人非常恍惚,感觉舌头被猪圈里的猪踩了好几脚。
牧阳把头探到他面前,轻声安慰着:“马上就好了,呵呵,你不想知道你是谁吗?”
郑荻只感觉眼前慌着许多模糊的身影,耳朵里乱糟糟的。
他整个人飘了起来,低头看着里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
一只干枯的手从虚无中伸了出来,把他牵引到一条橘黄色的路上。
这条路像水退去的河床,十分松软泥泞,要把人吞噬,要把人推起。
郑荻被手牵着走,路的像是唱戏般很多场景。
幼童失去了家人,他躺在母亲怀里,土埋在棺材上,男人从土里挖出小孩,妹妹生出了奶奶,弟弟永远长不大,姐姐会扎好看的辫子,爹娶木偶当做娘,哥哥不停砍箱子,幼童从箱子中钻出来,最后我们一起跳舞。
哒哒哒。
跳舞,跳跳跳跳。
转啊转,转啊转。
小公子抓周宴,一家人去表演。
姐姐带着老爷在房梁上飞,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弟弟从夫人的肚子爬出来,会长大吗?会长大吗?
哥哥在做菜,和猪一起,邦邦邦邦,菜没了,把猪剁。
小姐很漂亮,娘亲发霉了。
妹妹瘦得哭嘁嘁,奶奶饿得像猫叫。
狗蹦到桌上,菜没了,菜没了。
饿了,好饿啊。
幼童踩高跷,不能脏鞋子。
人来了,人跑了,幼童换新家了。
放羊吧,放羊吧。
星星一闪一闪,羊儿一颤一颤。
人和羊呀。
幼童长大了。
少女知道了。
少女摸摸羊。
星星一闪一闪,羊儿一颤一颤。
绵绵绵。
羊崽出生了。
买不出去啊,哇哇哇,买不出去啊。
那就跳舞吧。
跳啊啊跳。
羊娃娃和少女跳舞,蹦啊蹦。
猫妹妹和少女跳舞,蹦了蹦。
兔宝宝和女人跳舞,簌簌簌。
新生命啊,新生命呀,新生命哦。
我们一起跳,跳跳跳。
幼童失去了家人,幼童被男人收养。
刚刚还在迷茫的郑荻,到这个场景一下子就激灵了起来。
这是,他自己。
他看着自己不停修炼,学习,直到师父去世,师兄把自己杀掉了。
我原来,是坏人吗?
“不是哦,他们骗了你。”
一双手从空中垂了下来,扳起郑荻的脸,郑荻被迫仰头。
和手的主人对视着。
那是一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容,只是更加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