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依宫里,沈悦然用尽全力挥开灌她毒酒的白洛,可毒酒入口那一刻便迅速漫入全身血液,感受到喉间涌上的腥甜和全身刀绞般的剧痛,她踉跄两步倒在地上,不明所以地伸手去够仍然在主位上安然坐着的沈悦希。
“姐姐,为...为什么?”
说话间,一股鲜血顺着她嘴角流下,全身痛得发抖,她只得咬紧牙口一字一字的慢慢开口。
身着华服的沈悦希缓缓起身走上前,微一弯腰,细腻滑嫩的柔夷轻轻握住沈悦然的手,慢条斯理道:“莫要喊本宫姐姐,这声‘姐姐’本宫听了十八年,也恨了十八年。”
沈悦然不解地望着她。
沈悦希猛地甩开沈悦然的手,声音逐渐变得尖锐刺耳:“若不是裴氏仗着裴家强嫁父亲,父亲怎么会舍弃我娘,我娘也不会因此丧命,我也不会在沈府小心翼翼这么些年。”
说着,话音一转,又满带嘲讽道:“裴氏因你痴傻,自小便为你铺好了路,保你一生喜乐无忧,可你偏偏争气,招惹上了当时还是六皇子的太子殿下,真是,可真是自寻死路。”
沈悦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语气微弱地问道:“太子哥哥?”
见沈悦然此刻还想着太子,沈悦希“好心”告知她太子的下落:“你可知,有人检举裴将军投敌叛国,罪证早已呈给太子殿下,这会儿,估摸着殿下已经领兵围了裴家,将裴家上下关押起来了吧。”
“哦,对了。”
说着,好似又想起什么般,继续道:“那数十封裴将军与敌国将领来往的书信,还是妹妹你亲自交给殿下的呢。”
沈悦然浑身颤抖,想起这三年来她送个太子的书信,每一封都盛满了她对太子的深情柔意,如今却变成了刺向她外祖家的一根根利刃。
她虽痴傻,如今却也明白她是被人当了棋子,在别人设计好的棋盘里,每一步都被别人牵着走向既定的结局。
她不甘。
却也无可奈何。
剧痛再一次席卷全身,沈悦然的意识更加模糊。
她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沈悦希,在心里默默起誓:若有来世,我沈悦然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让你...让你们...血债血偿...
接着便完全陷入黑暗。
直到耳边又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睡梦中的沈悦然皱紧了眉头,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顶,轻薄的罗纱帷账轻轻垂下,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搅碎了穿过窗棂的光线,恍得她不知今世何时。
她扭头看见白芷端着药碗站在窗边,正轻轻地用勺子搅拌汤药,好使药凉得快一些。
原来,刚才她听到的是碗勺碰撞的声音。
“小姐,您醒了。”
白芷惊喜地发现昏迷了三天的小姐终于醒了过来,忙吩咐白薇:“快去告诉夫人,小姐醒了。”
说着把手中的药放在床边的矮桌上,伸手将要起身的沈悦然扶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小姐。”
说完白芷仍心有余悸,“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今日上午夫人还去青山寺给您求了平安符,奴婢觉得,这平安符可真是灵,刚给您带上,您就醒了。”
沈悦然对平安符的作用不置可否,拉住白芷的手腕,不确定地开口:“今年,是何年?”
白芷轻轻搭上沈悦然的额头,确定从手上传来的温度不似前两日般滚烫,只当小姐是睡多了。
低声回道:“今年是建平二十年。”顺带又将今日是何时带上,“今日是四月二十,这会儿刚过卯时。”
“建平二十年。”
她竟重生回到三年前了。
她直愣愣地呆坐在床上,仿佛还没从重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姐,小姐?”
白芷见她出了神,挥挥手企图将她的思绪召回来。
拉回神的沈悦然抬头向白芷看去,一时间竟忘了掩饰自己的眼神。
“小姐,您...”
见白芷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沈悦然暗自懊恼自己的疏忽,却也微微颔首,证实了白芷的猜想。
“太好了,小姐。”
白芷说完就红了眼眶,眼泪顺势淌了下来,张了张嘴,却是激动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悦然抬手抹掉白芷不断涌出的泪珠,自己却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她仰头试图把眼泪倒流回去,待两人都缓过劲来,才开口道:“我已恢复之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等一会儿白薇回来,你俩随我出门一趟。”
“是,小姐。”
等主仆三人出门时,早已是申时。
沈悦然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竹音阁,正打算选个二楼带窗的房间以便观察她要等的人,不料打眼一瞧,瞧见了她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