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心中又转念道:“常言滴水之恩必以涌泉相报,当初南琴对我夫妻有过大恩,郭靖又岂能对她的孩子坐视不管?虽然她一时不慎走上邪路,但若能迷途知返为时未晚。”想罢他心中存了意思,定要劝秦无忧弃暗投明。于是他对秦无忧柔声说道:“忧儿,郭伯父知道你这些年来过得不容易,我与你黄伯母对你亦有亏欠,使得你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但正如我给‘过儿’起的名字一样,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你只要能够改过从善,我和你黄伯母一定对你好生照料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话音未落,秦无忧便发出了一阵银铃一般的奚笑声,好似听到了甚么荒诞不经的笑话一般。接着她娇笑着对郭靖说道:“好一个‘过而改之善莫大焉’,说得大义凛然好像我做错了一般。那么‘郭伯父’我问你,当初我母亲在铁掌峰被恶贼奸污之时你与黄蓉二人身在何处?我在五毒神教受人欺侮遭人陷害之时你们又在何处?现在我与莫愁姊姊刚刚助你击退强敌你便装腔作势说甚么知错能改了?”这一番话说得郭靖哑口无言呆立在当场,接着秦无忧冷眼扫视着陆家庄内的群雄说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世上若是一人说我错,便是那一人错;若百人说我错,便是那百人错;若是天下人说我错,那便是这天下人人皆错。”此言一出,陆家庄内的天下群雄尽皆心惊胆寒,他们虽然刚刚领略过这少女的厉害,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能有如此傲骨。
李莫愁一直在无忧身侧默默观瞧,这才知道无忧与这郭靖黄蓉竟还有如此一段渊源,便在旁拱手对郭靖说道:“郭大侠,黄帮主,无忧妹妹便是这般性情,二位莫要见怪。我素知二位侠名远播,所言所讲必是真心实意,待我私下跟她好生说明情理,再来与二位相认如何?”不料黄蓉笑道:“方才李姑娘救了芙儿性命黄蓉万分感激,但现在是我们郭家与她杨家的家事,恐怕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插手。”李莫愁听闻此言柳眉倒竖,凛然说道:“外人?我是无忧未过门的妻子,她是我未来的媳妇儿,与你们这莫名其妙的‘伯父伯母’比起来到底谁是外人?”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虽然江湖风闻这秦无忧与李莫愁二人关系亲密不同寻常,但谁能想得出李莫愁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他们俱都知道这秦无忧李莫愁武功高强行事毒辣,随随便便就要取人性命,故而只是偷偷摸摸的交头接耳,却没一人胆敢声张。厅前的郭靖圆瞪双眼不敢置信,颤着手点指道:“你,你们都是女子不是么,两个女子怎,怎么能……”秦无忧却丝毫不理,带着笑意深情地凝望着李莫愁的双眼,千娇百媚柔若无骨好似化在了李莫愁身上一般依偎进她的怀里。
郭靖气血上涌,就要冲上前来质问无忧,他身边的黄蓉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摇头示意,如今这秦无忧李莫愁二人今非昔比远非郭靖能敌,郭靖这才惨然向秦无忧凄声说道:“忧儿,我知道你生在苗疆不懂我们中原的规矩,可你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来?你想想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的爹娘?”秦无忧冷笑道:“不知羞耻?从何时起我苗疆圣女做事需要旁人过问了?你又怎好意思提起我娘?”接着秦无忧抬手指向郭靖冷冷说道:“收起你装大辈的那一套,我娘对你们有恩,你们却没有保护好她,这是你们郭家欠我们秦家的!”随后秦无忧用手指向嘉兴铁枪庙的方向继续说道:“那恶贼侮辱我娘百死难赎,这是他们杨家欠我们秦家的!”说罢秦无忧轻轻拉了一下李莫愁,骄声哂道:“按说我和莫愁姊姊击退孔雀明王,你们这中原的武林盟主应该让与我们,但本姑娘却是一点不稀罕统领你们中原武林。这武林盟主谁愿当谁当,我只要求你们打听出莫愁姊姊师妹的下落,待我们找到龙儿即刻便返回苗疆,一刻也不在你们中原多待。莫愁姊姊,咱们走罢。”
李莫愁怀抱着无忧横眉道:“且慢,这全真教的老道士们以多欺少害我师父,这仇我还记得,但李莫愁向来不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事,暂且让他们多活几日,待我们找到师妹必要他们血债血偿。”随后李莫愁一挥袍袖随秦无忧飘然而去。洪凌波眼见自己师父师娘离去,有心去追,却又怕黄姑姑猜疑,故而瞻前顾后举棋不定。不料就听黄蓉说道:“凌波,我早看出你跟她们是一起的了,不用继续瞒我。”洪凌波连忙一脸歉意的向黄蓉说道:“李莫愁她,她是我的师父。”郭靖惊道:“凌波你,你怎么能抛下七公改拜那恶女人为师?”洪凌波却拗道:“郭伯伯莫要如此说她,是爷爷将我托付给她的。”郭靖怒道:“你莫要胡说,七公怎会将你托付给那样的人?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老人家。”接着就听洪凌波红着眼眶说道:“爷爷,爷爷他早驾鹤西去了。”郭靖与七公多年未见,时时刻刻记挂着他,却陡然听到师父溘然长逝,不由眼前一黑昏晕过去。
黄蓉连忙上前照顾丈夫,随口对洪凌波说道:“那你还愣着做甚么,快寻你师父去罢。”洪凌波虽然放心不下自己的郭伯伯和黄姑姑,但心中更加惦念李莫愁和秦无忧,这才对他们二人深施一礼,拉着陆无双寻李莫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