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重光宫又恢复了自己初来上界,魔主苏醒时的戒备森严。
只是如今的安槿,早已不是付辛或几个守卫就能拦得住的。
她连剑都没拔,只是抬手一挥,金光就猛地将付辛推得连退几步,最后跌坐在地。周围的守卫们面面相觑,在她锐利的眼神下竟没人敢上前阻拦,甚至默默让出了一条路。
“安槿!”
不知付辛何时通知的岑西遥,她快步赶来挡在她面前:“凌柒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我说过她不会出事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安槿不为所动:“那就让我亲自过去确认一下。”
“最近外面实在危险……”
“岑师姐。” 安槿抬眼看她,”你也曾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吧?”
“若今天换成是她在外面生死不明,您也能这样安心地坐在这里等消息吗?”
“……如果明知帮不上忙,只能给她添乱的话,我会的。”
岑西遥沉默了几秒说。
看着安槿错愕的神情,她又叹了口气:“跟我来吧,有人很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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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芾零帝君?!”
安槿完全没料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这位,一时愣住,下意识脱口而出:“凌师姐她一直没回来……”
话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傻,师姐现在情况如何,芾零帝君大概要比自己清楚很多。
或者说,大部分人都要比自己清楚很多。
见安槿忽然又沉默了下来,芾零帝君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但也没有解释,只是微微弯下腰,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她的声音出奇地温柔,眉梢眼角还带着很浅很浅的笑意。眉毛弯起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柔光,和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要走了。” 她说。
安槿仰起头看她,目光里带着懵懂,问:“您要去哪儿呢?”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芾零帝君的声音不急不徐,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她刻意放慢了说话的语速,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有无限长。
她说:“去我们最终都要去到的地方。”
莫名有些熟悉的语调,安槿的脑袋忽然变得昏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被这样的声音哄睡过。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对方的衣角。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手,好像一旦松了手,有些事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想,师姐一定会很难过。
而她自己......大概也会很难过吧。
帝芾零却笑了。
安槿此刻的样子在她眼里就像是个在听故事的孩子,明明困得都睁不开眼了,还是一直惦记着。
可讲故事的人虽然笑着,眼底却带着深深的悲哀。她轻轻道:“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对不起啊,小公主。”
芾零帝君这一声“小公主”,让安槿浑身一颤,直接清醒了过来。
她才意识到刚才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语调催眠,是芾零帝君趁她不注意对她施了沉睡咒,接着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她还误以为是自己犯困,差点站在原地就直接睡过去。
使劲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芾零帝君的背影早就已经消失在重光宫门外。安槿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这回没了岑西遥阻拦,付辛和守卫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出宫门。
踏出重光宫的瞬间,安槿不由得怔住了。
宫门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后退一步是明亮又柔和的天光,浮云缓缓飘着,重光宫主殿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一片安逸祥和。
向前一步是乌云在翻滚着,一道道雷声的轰鸣声传来。黑压压的云层越来越低,几乎触手可及。
仿佛是末日将至。
不知何时起,重光宫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无论是仙门弟子、仙使还是散仙,好像能来的全都来了。也不知都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来的人竟比先前比武大会的还要多。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安槿粗略数去,大概能有三千多人,那天界大半的上神上仙就都在这里了。
所有人动作一致地抬起头,半空中是一道尚未成型的法阵。法阵成型前的纹路都差不多,此时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来。
安槿急促喘息着,胸口因震惊和愤怒而剧烈起伏,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此时芾零帝君被好几道锁链牢牢困着,双眼紧闭着,跪坐在法阵中央动弹不得。
这一幕渐渐与溯游花幻境里的画面重合,只是那时四肢被锁链贯穿、牢牢钉在地上的人是帝青元。
一道道闪电炸响在云层,震耳欲聋的雷鸣一声接着一声。本该在重光宫里的天陌上神,此刻却凌驾于法阵的上空,居高临下俯瞰着众人。
看到安槿出现,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笑,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刻。
于是安槿终于明白,沈天陌在等的人一直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