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新炀一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精力特别旺盛,一点都不想赖床。
虽然昨天睡得很晚,这会儿也不到凌晨四点钟,但他不用催就起来了,特别积极地去洗脸刷牙,还直接用了冷水。洗漱完站在床边伸伸懒腰甩甩胳膊腿,背影看起来也是既开朗又阳光。
“我好开心啊,我怎么那么开心,”路新炀自言自语地说,“甚至想跳进泳池游个八千米!”
“那你就想想吧,反正你这个月都想了几十回了。”汤林端着一盘早点过来,很丰盛的鸡蛋玉米牛肉烧饼再配一碗洒了辣椒圈的羊肉汤,但只有鸡蛋玉米是路新炀的。
汤林把路新炀那份拿过去,转身时瞥见他枕头底下多了张纸条,随手抽出来看了一眼,差点认不出那几个狗爬字:“这什么啊,季老师的卖身契吗?你昨天那么晚回来就是去给季老师灌迷魂汤了?”
反正纸条肯定不是季容屿自愿写的,这点他心里有数。
“哎哎别乱动,给我!什么卖身契,这明明我下半辈子的男主角保险!”路新炀连手边的玉米都顾不上了,扑上去把纸条抢回来,小心翼翼地塞在手机壳里。
想了想,感觉这样还是不够尊重自己的下半辈子,他又从行李箱底下翻出了一个崭新的压岁红包。
在他把欠季容屿的钱还清后,季容屿就把红包还给他了,毕竟是爷爷的一片心意。路新炀把这个漂亮的洒金红包好好收着的,现在又将小纸条也叠好放进去了。
很好,这就是绝配。
“转过身去不许看啊。”路新炀一边说一边自己转身背对汤林,把他的宝贝红包重新藏好,然后满意地啃起玉米来,还顺便点开了季容屿的微博。
刷刷刷,嗯,季容屿发了他前天吃的虾饺和蘸了柠檬汁的煎鸡排,当时路新炀就在旁边蹭了一口。他还发了一个他自己堆的雪人,手艺很差,路新炀找了半天的角度才拍到一张不算丑的,设成微信头像了。
新微博就这么两条,路新炀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小声嘀咕道:“怎么他没发我送的杯子啊,雷锋帽都发了的……杯子也要上上户口啊。”
虽然雷锋帽那条微博只配了一个热到融化的表情,没表达出什么夸奖的意思,但也算是给名分了!
怎么杯子就区别对待呢?是还没发现?不会吧,晚上睡觉总该发现了的啊,那杯子多明显,多硌人啊。
路新炀越想越觉得没底,难道杯子也不讨季容屿喜欢吗?
啊!季容屿的心坎真难摸啊!
“东西拿好了吗?拿好咱们该走了,不然一会儿就要迟到了。”汤林大口大口吃完了早餐,回头一看路新炀手里的玉米都冷掉了,居然还剩一大半。
不得了。汤林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他,路新炀这心里是装了多大的事啊……或者说是装了多大的人,连肚子饿都感觉不到了。
“走了。”他提高声音催促着,路新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就这么低头刷着手机出门了。
赶去片场的十几分钟车程里,路新炀难得没复习台词,也没找待会要对戏的演员聊天联络感情,就靠在窗边,时不时往身侧空荡荡的座位看上一眼。
他把胳膊肘架在落下来的窗玻璃上,吹着往常都不让吹的冷风,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季容屿的心坎到底在哪呢?
这有点太难想了。
他没忍住咳嗽了两声,怕自己万一吹感冒了会挨骂,季容屿还要嫌弃他不跟他坐一辆车,就把窗玻璃升上去,快升到顶的时候又松了手指。
汤林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路新炀一眼,看他在那上上下下地玩车玻璃,脑子里也琢磨着,路新炀这是在为谁春心萌动呢?
他见天待在剧组拍戏,能接触到的人就那么点,他要是表现出对谁有好感应该非常明显才对,但汤林把很多人都猜了一遍,又感觉哪个都不像。
其实想知道答案很简单,只要看路新炀把杯子送给谁就行了,汤林在这乱猜一通纯属太好奇了憋不住。
而且汤林心里也纠结啊,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常姐呢?
说吧,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不说吧,又很可能真被路新炀折腾出大事来。
他就这么满肚子愁思地把车开到了片场。
凌晨这场戏要抢天光,时间紧迫,路新炀一到地方就被造型师摁在椅子上七手八脚地上了妆,然后不歇气地拍到了八九点。等剧组大部分人都到齐上工了,他们这帮赶大早的才终于有了喝口水的时间。
休息室里,季容屿刚放下电脑,就看到路新炀两眼发直地飘进来,嘴里还嘟囔着毫无意义的怪话,什么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什么我在红旗下讲话之类的……
“怎么,早上拍戏没表现好,高导把你骂傻了?”季容屿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看都不看他一眼。
但下一秒路新炀就从他背后靠了上来,把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一只冰凉的耳朵也贴着他的脖子。
季容屿一动不动,路新炀缓了几秒钟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我饿了。你带了什么吃的过来?”
“没带。”
“你带了,我都闻到味儿了。”
“你闻到了还问我?”
路新炀闭着眼睛说:“季老师,学生饿肚子你都不管吗?你也太不像个老师了。”
“你也不像我哪门子学生,学费不交还连吃带拿的。”季容屿把他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推开一点,而且推了两次。
“我给你送了礼物的啊,我给你送了……唔,元宵节礼物。”他本来想说我给你送了我做的杯子,但更希望季容屿是自己发现的而不是被他提醒,那多没意思,所以又忍住了没说。
“你真的没帮我带好吃的吗?高导都说拍完这两天的戏我就可以正常吃饭了,我不信你记不得,”路新炀把季容屿那副好几天没碰过的装饰眼镜从盒子里掏出来,举放大镜似地举在眼前,歪着脑袋凑近了季容屿细细打量,“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季容屿大幅度地将身体后撤,立马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热呼呼的叉烧包,像被烫了手似的飞快放到路新炀头顶上。
宣白的包子压着黑色的头发,路新炀的脑袋看起来也是软的。
“嘿嘿,谢啦,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路新炀两手捧着叉烧包,美滋滋地把自己吃回了人形,不再跟团橡皮泥似地黏着季容屿了,才搓着耳朵去旁边换衣服准备下一场戏。
但汤林以为他还在这里,去给他买了瓶止咳糖浆回来,开了门没看到人,却看到季容屿桌上多了一个装着热水的杯子。
杯子上半部分是绿色,画了两只鸡和一个小乌龟,下半部分是蓝色,画了一个蚊香太阳。
因为路新炀怎么都画不出一个完美的圆,才改成用线条一圈圈绕出来,旁边再涂七八个竖线,这就是好太阳了。
汤林盯着杯子看了半天,人都快傻了,还是不敢相信地问:“季老师,这……这是你的新杯子吗?”
季容屿像是没料到他会这时候冒出来,下意识伸手将杯子挡了一下,定了定神才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这图案看着挺特别啊……就……”汤林试探着观察他的表情,“好像不是你会喜欢的款?”
“跟雷锋帽比的话,已经好多了。”季容屿完全绕过了喜不喜欢的话题。
“……那倒也是哈。”
汤林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心里稍微放松了点,仔细想想,写耽美小说的男作者虽然少,但也不一定个个都是gay嘛。
就算是,也不一定就能看上路新炀啊!
可他还是觉得心情很复杂,转头找到路新炀,等化妆师收拾完东西走了,他就开门见山地问:“你把杯子送给季老师了?”
路新炀说:“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