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棠是晚上最后一轮班,交接完回去已是深夜。
冬日的天气甚是阴冷,晚间夜风里像掺着冰碴,刮在脸上如利刃,割得脸颊处生疼。
照棠脑袋往衣领缩一缩,掏出手套一一带好,整理下额前碎发,顺便把针织线帽子往下拉点盖住耳朵,免受风寒。
岳闻州立在马路对面,靠着车子,正观望着什么,见照棠出门,双臂环胸,视线随着照棠身影缓缓移动,
马路两边张灯结彩,往日昏暗的灯牌彻夜长亮,旗帜排排高挂在路灯杆上,远远看去红彤彤一片好生绚丽。
平添了几分年关将近的喜悦,她驻足抬头,看过去,竟有一刻的恍惚。
来这的第一个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当初拼了命要来的地方,现在却毫无归宿感。
照棠感觉她像是被贴好发条的机器,整日运作着,放置在工厂里,只能夜间窥得一人间温暖。
路间车辆川流不息,行人却寥寥无几,照棠身影折散在地面显得清冷无趣。
她抽噎着鼻涕,压下心底冒出来的丝丝孤寂感,双手扯着胸前的包袋闷头往地铁站走去。
“照棠。”
照棠系完鞋带正准备起身走,身后听见有人喊她。
在这静谧的夜中甚显突兀,她忙不迭地转身寻找声源。
“是我。”
岳闻州快步迈过,立在她面前。
他穿着莫黑色羽绒服,里面是深灰色卫衣,带着棒球帽,帅气俊朗的脸就这般定定地看向她。
迎面而来的活力气息,一瞬间,让照棠有些失神,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这般出众的气质外貌,论是一向清心寡欲的照棠都难逃蛊惑。
岳闻州真的很好看,青春洋溢中掺着难以掩饰的贵气,照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出声掩盖,
“岳闻州,你怎么在这,”最近碰见他的频率的确是有点高。
下班的路上,餐厅里,便利店,校园中,甚至是……裴教授家中。
岳闻州像是似是跑过来,微红着脸颊,哈着热气,闪着晶亮的眸子开始扯瞎话,“路过。”
照棠指向四周,“大半夜,路过?”
岳闻州:“嗯啊,路过,”见她不信,问道:“我不能走这条路?”
“能,能。”照棠看向他。
照棠鼻尖冻得发红,流涕不止的鼻涕让她看着五官过于繁忙的拧在一起,看着颇为滑稽。
他伸手把手里的热饮递给她,“给拿着,暖和下。”
“谢谢。”照棠犹豫了下伸手接过。
这么冷的天,方才岳闻州在她身后随着许久,
见照棠一个人迈步在这清冷的街道,觉得她像是不知疲惫的螺旋桨,瘦小的身子怎么能蕴着那大能量。
照棠估计是冻到了,片刻功夫已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回家。”
岳闻州说完反问她:“你呢。”
“回学校。”照棠说道。
“学校住着方便么。”
“还好,我们分在研究生楼层,她们不放假,水电都还可以用。”
“那就好。”岳闻州松下口气来。
实在不行,他想着可以去他公寓住,他放假了正好回家。
岳闻州眸光闪了闪,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他想问放寒假了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总是自己。
为什么寒假要打这么多工,每天一个人这么晚回害不害怕。
他想了解的更多一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岳闻州听着照棠的鼻音,摘下围巾,拉住她裹到她脖子上。
照棠想出口拒绝,岳闻州似乎对她过于了解,趁她还未挣脱出,快速给她绕好。
“别乱扯,好好带着。”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不休假。”
照棠:“过年时薪可是三倍呢?”
“不是有份家教的工作,好好的假期,你还这么幸苦做什么。”
“挣钱阿?”照棠笑起来,他这问题问的。
岳闻州看着照棠,无意间说了许多,“照棠,如果你真的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过年了,休息休息。”
“奥。”
“我没别的意思。”
“主要是你冬天打工太幸苦了。”
“还这么晚,不安全。”
“我……”
岳闻州见照棠低着头,以为说错什么,
“不用了,谢谢你。”
对于照棠而言打工么,哪有那么多选择权,没有钱的恐慌感可比打工的辛苦难熬多了,只是她无法讲出真实的想法。
她知岳闻州不差这点没或许是举手之劳的事,
可他的钱……
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用。
照棠不算了解岳闻州,她和岳闻州二人之间的阶级差距,照棠怎会不明白,
但以他的生活轨迹来说,约莫着不会理解自己的挣扎。人是无法理解认知之外的东西。
人和人本就天差万别,照棠能做的,便是求同存异,而不是抓着改变不了的现实来反复折腾自己的尊心,获取平衡感。
岳闻州见照棠不说话,“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