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站在幸村家门口,真田一边小碎步跑,一边等着自己的幼驯染出门。
虽然嘴上是有一点点抗拒,但是回去后不到两天,幸村就主动打电话约真田,展示了自己的跑步提升体能计划。
“那不如一起吧。”
“好啊。”
沿着河道,踩着地上细碎如米粒的黄白色槐花,双方默契地一路向前。只是,在路过七个十字路口后,渐渐地,幸村体力短板被暴露无疑。
虽然极力支撑,但在越过某个极限点后,他不得不停下来,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弦一郎,”幸村干咳了两声,差点说不出话,“你,你先走吧。”
“你在说什么呀?”真田怒道,见他面色发白,急忙扶他去河边长椅坐下,“精市,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先走。”
幸村摸着胸口顺气。
真田见状,也无他法,只能握紧幸村的另一只手,静静守在一旁。
良久,幸村缓过了气,他倚在真田肩头,仰首赞道:“原来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弦一郎平时可真厉害啊。”
别的不提,光体力肯定能甩他几条街。
“没有,”真田说,不自然压了压帽子,“我第一次长跑训练的时候也不行,甚至表现都不如你。”
“是吗?”幸村质疑,“弦一郎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不是。”
“哦,”幸村拉长语调,笑着道,“那原来弦一郎不想安慰我啊。”
“不!我当然……”真田急着反驳,一扭头,却正对幸村明亮亮的大眼睛,他口齿笨拙,一时想不出完美无懈的回答,只能老实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幸村低笑。
太松懈了,真田在心里自我反省,但随即看到幸村额上细密的汗珠,便不自觉关切:“你口渴吗?”
“还好啦。”
休息了一阵子后,幸村自觉体力恢复,便拉着真田继续。只不过,虽然他有心坚持,但跑到一半还是体力不够,一个踉跄,若不是真田一直关注,将他及时拉回,差点就一脚踩空,沿着道旁草地滚落下坡。
“精市可以再歇一下的。”
“感觉给弦一郎添麻烦了呢。”
“没有,”真田认真道,“平时我一个人跑步会很无聊,今天精市有陪在我身边,感觉好多了。”
索性这里离目的地已不远,于是少年们干脆放慢脚步,两个人并肩走向终点。
“我们快要上小学了吧。”
忽然,幸村开口,“弦一郎上小学后还会打网球吗?”
“当然,”真田道,“我喜欢网球,而且……爷爷也不会同意我放弃的。你呢?”
“我的话,”
幸村歪头想了想,“妈妈应该更希望我能安心学画吧。”
真田心中一紧。
“不过安啦,”幸村笑道,“和弦一郎一样,我也很喜欢网球,他们不会不满足我这点小心愿的。”
“你会去那里上小学?”
“南湘南。”幸村没有隐瞒,“因为离家最近。弦一郎是知道我家情况的,我的爸爸常年出差海外,我的妈妈由于工作需要,也会时常离开家,前往各地采风或者举办画展。”
“他们觉得,离家近一点的话,更方便我未来一个人生活。”
真田眼里不由浮现出那个干练利落,最后领走幸村的女人。
她长得和幸村有八分像,白衣蓝裤,时尚随性,像是从杂志图片上走下来的巴黎女郎。
“你呢?”
“神奈川二小。”
这都不用解释了,本地最好的小学,是完美契合大家族的上上之选。
那就是要分开了,真田想,心里酸酸的,虽然他和幸村也不是同一个幼儿园,但是一想到小学也不能在一起,他就莫名堵得慌。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
“真是的,”幸村突然停下脚步,盯着真田的脸,“弦一郎这是什么表情啊?搞得好像,”他歪头想了一下,“我们要生离死别一样。”
真田抿起嘴唇,没有理他。
“不就是小学不在一起嘛,”幸村笑道,拍拍他肩膀,“安啦安啦,我们还是会像现在一样是好朋友的。”
“ 你看现在,我们也不在同一个幼儿园,不是也很好吗?”
“所以友情是不会变得啦。”
“……”
“不一样的,”真田突兀回头,幸村看得出他是真心难过,“之前我不认识精市,但是现在我认识了你,所以我……”
所以任何远离都变得如此难受。
“弦一郎真的是……”
幸村苦笑,但也不讨厌,他大胆伸手戳了一下真田的脸,“但是人最后总会分别的呀。”
真田不肯理他了。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染得天际霞光一片红,有周末还要加班的行人从身边走过,车水马龙,人逐渐多了起来。
坐在目的地公园的长椅上,真田一个人生闷气。
真的是太松懈了,他想,不应该这样生精市的气。
可是一想到幸村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又觉得难受,人最后总会分别的,幸村说得对,但他就是难过。
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