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肩膀挤开前方排队的人群,立海大的副部长毫不客气地抢先一步钻进出租车,眼里隐隐泛出血丝,
“快!”
“……先暂时停药……”
“……类固醇效果不显,反而加速免疫系统进一步攻击下肢神经,按照我的看法……”
“……”
真田面无表情地听着周围神经科医生的交流,那些东西他听不懂,而且说实话,此刻也不是特别想听,此刻的他,只想盯着病床上因药物而沉沉睡去的幸村,眼睛一眨不眨。
你跌进我怀里的那一刻,
他麻木地想,我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就是弦一郎吧?”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是已经初步和同事商讨完毕的医生,“果然……好了,你放轻松,格林-巴利综合征康复率很高,他不会有事的……”
“嗯。”
真田简短应和了两句。
不过,出于必要的礼节,他还是打算站起身,陪着医生去外面社交一二,只是他才稍一动,就发现,幸村的右手居然一直抓着他戏服的下摆没有放。
医生也注意到这个情况。
“我还要去别处查房,”他体谅道,“再见。”
真田告别。
听到一声清脆的关门,他随即捧起幸村的手,默默放在唇边。
只不过,
一,二,三,四……真田观察着那块曾经细腻如羊脂玉的肌肤,为什么你之前不说呢?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发现呢?
上面全是针孔。
幸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病房里幽暗一片,他极为不适地眯了一下双眸,却微妙地感应到,不远处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弦一郎?”
“嗯。”
这短短的一声让他刹时心安。
只是,回忆起白日种种,幸村坚持起身,摸索着挪到床边,他的腿……他咬紧牙关,还好,尚有知觉,估计还可以走路。
还能走……
一定还能走!
黑暗中,真田还穿着白日的王子戏服,宛如一尊无知无觉的塑像,刻板,僵硬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直到幸村双足落地,他才猛地惊醒,上前一步搀扶对方。
“扶我一把,”
幸村在他耳边低低道,“弦一郎,你扶我一把!”
真田依言。
纤细的手腕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一步,两步……脚下一个踉跄,但很快,神之子绝佳的平衡发挥作用,稳住了步伐。
但真田心中没有欣喜,只有悲凉。
你曾经,曾经在网球场上……
然幸村却无暇顾及此,专注将全部精力集中在自己的双腿。他松开真田的胳膊,从一开始的蹒跚小心,到后期的正常行走……
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
“睡吧,”他亲昵地搂上真田的脖颈, “弦一郎明早四点还要起床呢,早点休息。”
真田不动。
幸村也不在意,只是半强迫地带他躺下,然后小心地钻进他怀里,并把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
“睡吧。”
他亲吻他的下巴。
但是幼驯染的目光依然执着停留在他的面庞,执着到让幸村即便闭上了双眼都无法忽视里面的晦涩。
“怎么了?”
幸村问。
“我害怕。”
真田的手指,拂上他的双眸,动作轻柔地简直像在触碰一场易碎的梦,“精市,你让我害怕了。”
幸村沉默。
“我不知道海原祭上会发病,”他说,“如果我知道,从一开始就不会去!”
甚至连剧本都不会写。
出于停药的考虑,左手的针管已被取出,因此,幸村索性一用力,翻身压在自家的幼驯染身上,
“所以你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捧起他的脸,
“我说过,我在乎你,我在乎网球,在没有达到我要的彼岸前,我绝不会去轻视健康。”
真田直视他。
良久,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将那个人重新拥抱回怀里。
“以后不许瞒着我。”
幸村的唇不自觉抿了一下,
但他低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
我害怕,
真田想,害怕你的疾病,害怕你的状态,但是更害怕……
他想起那一瞬间幸村的眼神,
他眼里仿佛有东西在烧,
那一瞬的温度,简直能吞噬掉所有,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