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医生又交代了几句,便与幸村告辞,而不出意外,正好撞上真田。
“弦一郎?”
来不及寒暄,真田草草敷衍几句。而隔着医生的肩膀,他一眼望见自己的心上人。对方端坐床上,背挺得比直,精致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纯粹且漠然地望向前方。
电视里,正停止在柳生举手镭射光束的一帧。
随意一瞥,真田当即认出这是前几日网球部训练录像。
他没有打扰幸村,只是放下鱼汤,先去更换青瓷瓶里的花,然后再将带来的绘画工具补充整齐,继而又把书架右侧象征阅读完毕的书籍回收,放上从图书馆为其新借来的各色专著……最后,他才铺开宣纸,砚台磨墨,一声不吭开始每日书法。
无病息灾。
他提笔。
精市的话,真田想,一定会是无病息灾。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立海大的副部长微微一怔,却依旧不动声色,专注于自己笔下的一撇一捺。
幸村双目紧闭,同样一言不发。
他靠在真田身上,感受着午后阳光从玻璃折射进来的些许温度,这一点的温度,混杂着身下熟悉的气味,足以让他在不断噩耗中获得片刻安宁。
天色渐暗。
砚台里的墨迹已经半干,真田放下毛笔,握住腰间的手,之后,小心地,一点点地转过身,将人彻底揽入怀中。
幸村没有拒绝。
“弦一郎,”
他甚至更紧地抱住他, “不许松手!”
真田亲吻他的发丝:
“嗯。”
我绝不松手。
“汤已经冷掉了呢。”
幸村不满抱怨。
“没关系,”真田道,伸手去拿沙发上的外套,“如果你想吃的话,那我现在出门帮你再去买……”
“回来!”
幸村拒绝,将已经冻结成块的鱼汤装进陶瓷碗,端至真田面前,“我哪有那么挑剔,送去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好了。”
真田笑着接过。
而幸村也不闲着,披着外套将桌上自然晾干的毛笔字一一收好。
“君子不器。”
念着素白宣纸上的四个字,幸村扭头问推门归来的某人,“我猜,这句是赠予比吕士的?”
情人节已过,白色情人节也要好好回礼呢。
“是。”
真田点头,试了一下鱼汤的温度,“大德不官,大道不器。”
只要柳生是一位绅士,那么他就是一位绅士,不必循规蹈矩,不必拘泥形式,哪怕是像仁王一样任性唯我,他也是绅士。
君子不器。
“好像没有赤也呢,”
幸村随手翻了一下,坐下,用调羹小口小口地喝汤,并且拉过真田,夹了一块鱼肉亲昵送到唇边,“来,张嘴。”
真田一口咬下。
提到这孩子,立海大的副部长就头疼,恨不得直接送上一句,“早点长大!”,“好好学习!”,或者干脆,“你就不能少让柳操点心吗?”……
“他这个样子,”真田实在忍不住,“以后怎么接任你的职位?”
简直会辱没精市你的名声!
“有什么关系?”幸村浑不在意,又舀了一勺鱼汤喂给真田,“何况,也没人说过,赤也一定会是下一任网球部部长吧?”
真田震惊扭头。
“啊,”鱼汤因此洒了一点,幸村立刻站起来,抽出湿纸巾擦拭真田嘴角,“不好意思。”
但真田顾不上这么多,一把扣住幸村手腕。
“你不打算让赤也继任吗?”
幸村侧首想了想,反问:“那么,在当年的一众学长里,你会考虑让毛利前辈当部长吗?”
真田哑然。
明明前辈的实力最强,但最后宁可禅位,也从没人考虑过他。
“可是,”真田仔细斟酌,“赤也他……”他想起那个孩子平日眼神闪亮,发奋练球的样子,天经地义的,大家都觉得未来将是他的天下,
对,他的天下,只是,不一定是他带队。
“怎么了?”
幸村诧异问。
“我只是觉得,”真田将他抱入怀中,“那孩子或许,或许……”
或许还挺想成为部长的。
“光是想的话,”幸村埋首他颈部,笑道,“可是远远不成呢,就比如我,”说到这里,他眼里的笑意全然散去,独留一点捉摸不透的冰凉,
“我还想拿全国三连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