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游“嗯”了一声,走起路来感觉头重脚轻的,陆屿矜一直在身后跟着她。
她几乎是打了沐浴露洗发水冲了一下就出来了,换上睡衣后蹲在地上吹头发,头发太厚吹了五分钟还没干,听到陆屿矜疯狂敲门,她对着门口喊:“进!”
她一站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随便抓起牙膏往牙刷上挤,陆屿矜看见她“五分干”的头发,问道:“你吹成这样就不吹了?”
“没力气了,一会就干了。”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是新鲜了,陆屿矜拿过一旁的风筒,站在她身旁,给她吹起了头发。
林一游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机械地刷牙,电动牙刷的声音在脑袋里嗡嗡作响,她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个毛线球像泡在水里的水宝宝一样加速膨胀。
陆屿矜看样子也是刚冲过澡,身上时不时传来淡淡的香气,她不明白为什么生病了自己的鼻子也还是这么灵敏。
胡思乱想间,透过浴室的玻璃林一游一眼就看见自己换下的内衣被她随手扔在脏衣篓那,她睡袍外套里面那件吊带群自带胸垫,所以就没穿,一瞬间头痛欲裂,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
她迅速按灭牙刷,就着水龙头的水流漱口,并把牙膏沫洗掉了,仓皇道:“能不能去外面吹?我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她睡袍外套拢得很紧,闭眼享受陆屿矜的吹头服务,头越来越痛,却止不住地打哈欠,通红的双眼噙满生理性泪水,陆屿矜关了风筒说了句“吹好了”,低头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像兔子一样猩红的、无助的、脆弱的眼睛。
陆屿矜收风筒线的右手抖了一下,竟有些慌乱地说:“你回床上休息吧,我去把风筒……给你放进浴室里。”
陆屿矜从浴室出来时,林一游刚从沙发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最里面睡觉的房间走,他静静跟了过去,站在门口看她慢吞吞爬上床。
“我可不可以进去?”
林一游只把脸露了出来,轻声回了一句:“嗯。”
她闭着眼睛感觉陆屿矜的手心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听到他喃喃着:“还是烧。”
她想说“哪有那么快见效”,可是却没有力气张嘴。眼皮越来越沉,没过一会就没了意识。
她是被一种反胃的感觉叫醒的,她从床上爬下来顾不得床下还坐着陆屿矜,直接跑去了卫生间,蹲在马桶边吐得天昏地暗。
陆屿矜紧跟了过来,他把拖鞋放在她脚边,看着她穿上了,又用她的漱口杯给她接了点水,让她漱口。
直到她用他递过来的纸巾擦干了嘴角的水渍,他才轻轻扶着她的脸,额头贴着额头,测试她的温度。
他说:“不行,得去医院。”
林一游难受得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固执地说:“不要。”
她的语气因为生病变得柔软而脆弱。
陆屿矜不由分说想抱起她,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活像一只在案板上奋力挣扎的鱼:“不要!我说不要!”
她很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刻,陆屿矜心软了,良久,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你回去睡觉,我在旁边看着你,如果你再吐一次,我们就去医院,好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的理智已经被烧没了,把头轻轻垫在他胸口,闷声回了一句:“不好。”
心口那块传来她的温度和声音,陆屿矜心乱如麻。
两个人都蹲着,他抚摸着她的后脑,感觉她整个人都在发热,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还是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诱:“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上厕所,你先出去。”
陆屿矜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他等在门口,等到卫生间传来了冲水的声音,然后两只手擦得半干不干的林一游就推门走了出来。
她又躺回了温热的被窝里,四肢疲软乏力,胃里一股灼烧感,头疼得不敢做大动作,只有睡觉是最好的躲避疼痛的办法。
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的房间进了几个人,她以为是自己梦魇了。
没一会陆屿矜轻轻把她叫醒,她说了不想去医院,他就叫了私人医生过来。
折腾了半天,最后决定是在家里给她挂水,几个医生推着仪器离开了,临走前嘱托陆屿矜一定按顺序挂这几瓶。
后者开了小夜灯查看点滴的速度和余量,看着躺在床上的林一游,贴近她的耳朵问道:“有没有眼罩?”
她的声音微乎其微:“没有。”
“介不介意用我的?”
林一游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语气软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嗯?”
“我说,介不介意用我的眼罩?”
“不……”
陆屿矜去自己房间把一只黑色的真丝眼罩拿了过来,哄着她戴上了。
然后,他温柔地安慰道:“你睡吧,放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