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危险吗?”她说,“连你也会有危险?”
“那倒不会,但是如果你被塔那托斯污染了,对整个地狱来说都会很麻烦。”罗萨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拇指压在头顶翘起来的那缕头发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那好吧。”西莱沙叹了口气,“注意安全。”
克洛沁睁开眼,天还没有亮,远处的灯光像是鬼火,窗外时不时的飘过细长扭曲的黑影,同无数寻求不到安息之地的鬼魂一样,漫无目的游荡在人间的街巷。
房间背光的角落里用旧箱子种着一排不知名的草药,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土腥气。他借着箱子的遮挡摸出一枚银质的十字架,十字架的背面刻有一个简单的通讯法阵,这已经是他第十六次试图同外界取得联系,结果依旧是毫无回应。
克洛沁·斯里多曾在乌兹那山的山脚处收到了一段求救讯号,这也是之前派遣进山的六名同伴失去音讯之前,留下的唯一一段信息。正是这段信息让克洛沁决定不再等待拉兰教廷的援兵,跟随一支佣兵团队进入深山。
那段记录来自于他的朋友,尽管声音一模一样,克洛沁还是瞬间就听了出来,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和停顿方式不是自己熟悉的伙伴,有未知的东西正在使用同伴的通讯器向外界求救,这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陷阱。
克洛沁翻了个身,毫不意外的发现所有人都没睡,队长德尔维亚坐在早已熄灭的壁炉旁,疲倦地望着卧室的房门——那是丹尼姐姐的房间。
“看样子已经不需要安排专门的人守夜了。”克洛沁叹了口气,“队长,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来聊聊天吧。”
德尔维亚没有吭声,这是默许的意思。
“队长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吧?”克洛沁轻声问道,“你是高迪人?”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对。”队长点了点头,“这里是我的故乡。”
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故乡这一词语带有某种灼人的温度,“我是最后一个高迪人,我身上带着同样不死的诅咒。”
“就是说,你也会变成鬼影。”尼坦格慢慢地说。对鬼影的恐惧驱使着温尼向后挪了挪,然而其他人好像并不意外,倒像是早便猜到会是这样。
“我们的祖先是高迪国的后裔,高迪国毁于战争和黑色瘟疫,子民也都流落至各处。先祖背井离乡几百年之后,最终选择回到了这里。”德尔维亚用平静的语气陈述说,“彼时的高迪古国已成废墟,先祖在城墙废墟上重新建起村庄,在故土上继续繁衍生息。”
队长似乎不习惯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低着头咳嗽了两声,“黑色瘟疫已经消失了,但关于死亡的诅咒似乎还在,我们遵循着木葬的传统埋葬死者,百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
艾曼既想谨慎地往后躲,又实在好奇真相,于是滑稽地向前伸着脖子,“那蛇发女是怎么回事?”
“大概八十多年前,那群畜生从南边的沼泽之中出现了。”德尔维亚继续往下说,“它们很聪明,智慧接近人,甚至比人类更狡猾。因为生存所需以及领地的扩张,冲突在所难免。”
壁炉中最后一点余烬也熄灭了,无星无月的夜里,众人都笼罩在一片看不清彼此的混沌之中。
“后来呢?”温尼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氛围,“后来怎么样了?”
“在三十一年前的一个夜里,蛇发女的部落对村子发起了偷袭。”德尔维亚平静的说,“那一次,整个村子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所以你带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复仇?”尼坦格愤愤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真有你的,德尔维亚。”
“这里的猎人世代同蛇发女斡旋,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该如何对付那群畜生。”队长冷冷地说,“起码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欺骗和隐瞒。”
“按照你的说法,蛇发女早就已经占据了这个村庄。”克洛沁则表示怀疑,“那这个地方为什么还……留有人烟?”
“这里该不会不止一个村子吧?”温尼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可能走错,方圆百里只有这一个村子。”德尔维亚平静地回答,“诸位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那个男孩。”
几秒钟的死寂过后,尼坦格忍不住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