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孽一样的姑娘甚至会顺杆上爬,笑得眸光莹莹地拉着他的手说自己怕苦,要他给她做了甜糕才肯吃药,他说她病没好不能吃,她就耍赖说自己只吃一口,结果糕做好了,她就强行将他最讨厌的甜腻的糕全喂他嘴里。
还笑得半点阴霾都没有道:“阿桢,怎么样?苏苏甜不甜?还想再吃吗?”
李隆祯心里鄙夷,有种想捏碎了她的冲动,到底还是定力足够,劝住了自己,辛苦这两天,也不差最后一天了,等明日容大夫带了药回来,他的脚能动弹,就不需要她了。
这家伙连杀人这种事都能很快跨过去,相信他走了,她也能迅速复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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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记得今日就是容大夫说的换药的日子,她一个晚上像拉磨的驴似的,连跑好几个场子弹唱,病刚好又劳累一宿,没休息又赶小赵的车回马关村了。
回村尾的时候她习惯性警惕着有没刘虎的身影,可下意识里却已经觉得不用害怕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她回家的时候,容大夫已经来了,正在屋里给阿桢换药。
苏苏见容大夫拆板架拆得热乎,立马殷勤地提着小杌子过去,又是给大夫扇风,又是擦汗的,惹得李隆祯眉头轻蹙,她望过来时,又恢复温柔。
“容伯伯,你捎了信说今早才能回到来,还以为你要休顿一下,下午才过来呢,我刚刚在山下见你没在,我给你买的一些腊肉和糕点都放在你门口了,就怕你连续赶路没好好吃饭呢。”
“我们这些时日搬家了,本来想亲自带你来,没想到你找着路来了。”
苏苏陪笑着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容大夫由着她自说自话,杌子也不坐,人始终板着脸,一丝不苟地解着李隆祯腿上板钉。
“你家郎君亲自到村口等我来。”
好半晌他才回复苏苏一句。
“不要以为说些好话,送些礼就能减药钱,我这次找的药可费了我不少功夫的。”
容大夫说话还是一贯的难听,但捺不住他医术确实高,早前她在苏州城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阿桢的手和脚治不了,后来多方打听,才得知马关村山下住着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唯一缺点就是他收费极高。
后来苏苏在城里住不下搬来马关村,也是为了让阿桢方便医治。
“好,我知道容伯伯不容易,不会少给你诊费的,那些东西是我们的谢意,谢谢容伯伯把我郎君治好。”
苏苏完全没恼,依旧笑着。
容大夫一声不吭的,继续下针换药了。
眼看着李隆祯的腿被针扎得好像动了一下,苏苏立马激动起来,来到他身边,握住他手:“阿桢!阿桢你...刚刚你的腿会动了!会动了!”
李隆祯其实挺瞧不起她这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可药钱毕竟是她付的,人也是她救的,他私下里再不喜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无奈地悄悄抽出被她弄皱的衣袖。
他微笑道:“嗯,是,这些时日多亏苏苏和容大夫。”
苏苏自己也要喝药,李隆祯向容大夫给她讨了几副病愈培元的药,几副下来竟要好几两,苏苏心疼,等阿桢转身立马将药退回给容大夫,自己到后院随便拿些晾干的寻常草药去煎,也给阿桢煎。
昨夜弹唱了一宿,风寒愈后的咳疾严重了些,她给阿桢煎完药,自己喝下药,就没有力气走回屋,直接在厨房眯了会儿眼,等到快傍晚的时候,又得赶回楼里奏乐了。
容大夫等苏苏走后,从山腰崎道由闵鸦背上来。
“辛苦容先生了,先生这次到沛县找这种药,没被人认出吧?”
“放心吧,殿下,这药是我托以前一位相熟的友人去找的,那些人还没查到沛县来,就是药转了好几手来的,得花不少钱,幸亏这苏苏姑娘愿意垫付。”
李隆祯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包钱,塞给容斌,“先生,孤现在有钱了,待孤走后,你找机会随便用个借口把钱还给她吧。”
“这钱...”容斌一怔,“若我料得没错,殿下如今应该拿不出这么多钱的,莫不是抽掉了一些眼线...”
“其实,殿下实在不必急着走,殿下的伤还得调养些许时日,殿下待在那位姑娘身边,三皇子、四皇子的人绝对想不到殿下会藏身一个青楼妓子身边,这反而是对殿下有利的。”
五年前,前太子李隆裕便是死在一个青楼妓女手里,此后李隆祯对妓子有天然的憎恶,三皇子、四皇子知道他高傲,宁死也不可能让一个妓子救他的。
“放心吧,这钱是孤让闵鸦变卖了一些崔家老宅的旧藏品,那些藏品比较隐私,即便流通出去也没人知道是崔家的。”
苏苏咳疾加剧,曲乐弹到一半忍不住停下来咳嗽,惹了客人不喜。
幸好那客心情好,随便责难了几句,苏苏恭顺地罚了几杯酒就揭过去了。
秦妈妈生怕她后面又得罪其他客,便让她提前回去休息。
苏苏一想到家里的郎君很快就能拄着棍子在院里走动,心头不知道有多高兴,她顾不上自己咳得严重,还要坚持到市集赶早集,给她的郎君选了一根质硬结实的黄杨木拐杖。
一路压抑着咳嗽回到他们那个破落却温馨的小院,她料定她的郎君没那么早起来,便蹑手蹑脚自己去了厨房给他做热腾腾的汤面。
两碗面做好,她还特意炒了几个阿桢喜欢的小菜,做完这些后,才高高兴兴跑去屋里叫他起来。
很快正屋门被大大洞开,苏苏傻了。
人去屋空,还哪儿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