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给皇子定罪的衙门是邢部,就算要收押也理应暂时收押在邢部天牢。
但太子殿下说了,李裕基是三皇子,不可去邢部那种地方,自该由他亲自关押审问。
如今东宫又重新有了监国权,邢部的人再想包庇,也不能不从。
东宫地牢中,昏暗潮湿的空间,只有一盏微弱烛火,可视清大致的人影。
李裕基被从苏州城缉拿送来这个牢房,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了,他如今瘦得已经脱了形,双手被束在长枷上,仔细走近一看,就会发现他手指已经不剩几根了。
“怎么,他还没把前年山南工程款下落招供出来吗?”
太子殿下眼皮微掀,吓得架子上的人慌忙自己招道:“招了招了!皇兄我错了!认了认了!我全部都认了!别砍我手指了!别砍了!别砍了!!”
看着他一副窝囊的模样,李隆祯缓缓走近,亲自摘下他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无表情道:“当初你把她手指砍下,用的就是这只手吧?”
“对吧,应该是这么握刀...用这个角度...然后——”
阴森的牢房深处忽闻一声尖利的惨叫。
只见太子殿下眼睛猩红,将一截刚剁下来的断指,强行塞进李裕基嘴里。
“皇兄...皇兄!我错了!!错了!!不要...不要...”
李裕基“呕”一声将胃里的酸水都吐了个底朝天,但李隆祯用帕子擦干净手指,继续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
“你砍她手指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嗯??”
“那时候怎么不知道怜悯他人了?”
驻守地牢的狱卒也不敢细看那场景。
李裕基好不容易吞下自己的指头,他又想吐,可他已经反复吐好几回,也被强塞进去好几回了,他不想再经受一遍身心的摧折,就只能强忍着自己不吐。
一想到如今自己这落得一败涂地的处境,他就忍不住哭笑起来,
“哈哈哈...李隆祯,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了,我残忍不择手段不是东西,难道你就是个好东西了?”
“倘若你没有把她当成棋子,我又怎能把她手指剁掉?”李裕基虚弱地笑道,“所以...是你不要她的,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是你...”
李隆祯站在暗处,盯着他仅剩的最后一根手指,轻轻嘱咐身边的下属:“剩一只,剁了吧。”
说完,他安静地转身离开地牢。
可李裕基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是啊...倘若他不是拿她当棋子在先,利用她把假账本给李裕基的话,又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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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辗转难眠的一夜,李隆祯睡不着干脆起来处理公事,发现一个字都看不下,便把文书都收了,开始练字画画。
练了一夜,画了一夜,最后发现自己画了无数张树下抚琴的苏苏、无数张桥上看灯的苏苏、无数张或笑或站、或静坐的苏苏,每一张都神态各异,连在一起就仿佛曾经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所练的字,也皆是一个“苏”字。
李隆祯觉得自己病了,得了很严重的病。
他明明想不得苏苏,一想起来心脏就会刺痛难忍,可却偏偏无意识画下了许多个她。
他想起她说过,她想嫁人是为了死后能有一块牌位,于是,他就在寿岁山旁边的景福山替她立了坟,在自己宫殿里悄悄给她立了无名牌位。
可过了没多久,因为皇陵修葺工程,一些臣子很快发现了景福山无名坟碑的事,进而上奏了。
“景福山虽然不是皇脉所在,可历年来能在景福山立坟的都是能生下皇嗣的嫔妃,或是有功的臣子,现在居然没有任何提奏请的情况下,有人悄悄在景福山立坟,此事相当严重。”
“臣认为,应当尽快将其起坟毁掉,以免有人将毁坏龙脉风水的东西葬入其中。”
“附议。”“臣附议。”“臣也附议。”
太子越听越气,气在头上,鬼使神差便开口来了句:
“那是孤的太子妃,谁要动她坟的,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