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洛商噤声,额头顶着争云飞的后颈回味在浴桶时争云飞无处可逃爽得止不住颤栗的样子。
“看你的反应,我还以为你很……”
争云飞恨不得捂上耳朵,十分抗拒:“好了好了住嘴!”
“看我。”
争云飞不理他,阿洛商将她翻过来欺身而上,双眼先是失焦,尔后瞳孔上翻,露出大片眼白。
争云飞想不通阿洛商又犯什么毛病,直到阿洛商微微张嘴发出轻至不可闻的一声“啊”争云飞才反应过来阿洛商在学她刚刚的样子。
热血一股脑冲上脸颊,争云飞脸烧得厉害,恰好脑子夺回了双腿的控制权,抬腿一脚将阿洛商踹下床:“……我不会原谅你的。”
阿洛商对争云飞翻脸不认人早有准备,他若无其事地捞起里衣往身上套,脊背上旧伤疤被肌肉牵动,触目惊心。
阿洛商故意去端详争云飞尴尬到乱瞟就是不敢看他的双眸,垂着眼睛,餍足又愉悦,道:“没关系,我原谅你。”
“穿衣服——快,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去哪?”
回望时阿洛商眼下的鸽子血纹身还没有消散,眼中有疑惑:“当然是占领凉州夺取西极府联合勒燕旧部一路南下荡平长安登基称帝。”
争云飞眼神呆滞,她像是还在欲海中沉浮没有清醒,愣愣盯着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缓冲,一时间无法理解阿洛商叽里咕噜在说什么。
“谁?”
“你。”
“我?”
这下争云飞真的宕机,不能理解睡了一觉就变成反贼的走向。
阿洛商俯身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争云飞下意识往后缩,被阿洛商一把掐住下巴,俊美的脸上裂出阴翳:“别告诉我你都放下了——你这七年到底在做什么。”
争云飞抱着膝盖,认真道:“等死。”
这回轮到阿洛商沉默。
“在拒马泽昏迷后,我很快就醒来。那时我双目失明,双腿重伤,推掉压在身上的‘尸体’没爬几步就再度昏迷——哈,我现在才意识到那个‘尸体’很有可能是你。”
“被云游的谅尘救起,又被温颂玉找到藏在长安养伤,都是后话了。”
“我不记得和草原有关的一切。尤其是你,阿洛商。或者说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神凤三年争云皎还是发现了我的踪迹。”
“她逼温颂玉交出我。温颂玉实在没有办法了,为了保住我,他不得不妥协,和自幼呆傻的小嫂嫂顾拙兰成婚。我被温颂玉强行送往凉州,他说这里有很多温氏门生和温大将军的旧部。”
“没有蛊母做引,我体内的蛊虫永生不能剔除——当年我还天真的误以为咳出的血块是蛊虫……温颂玉请真人封闭我的经脉;我的双眼被淤血压住只能打散或开颅,风险太高,温颂玉如何也不同意;双腿明明没有伤及筋骨却总是失去知觉……”
“阿洛商,争云飞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这七年,无时不刻,我都死等一个痛快的死法。”
“你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你恨不恨我要不要杀了我、我被你关了多久、我们现在在哪里,也没有思考过该如何逃跑。”
“阿洛商,有一瞬间,我是真的想被你关一辈子,死在你的床上,做一个风流艳鬼。”
“早晚都要死,怎么偏偏就做了人。”
太阳完全升起,一道偏爱争云飞的光落在她散落的披发,落在她背后狰狞的苍狼刺青上。
阿洛商早就见过这个刺青,每每问起争云飞都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在拒马泽死里逃生,他以为从此失去争云飞后他才知道这头苍狼背后召朝荒唐的谶纬。
此时此刻争云飞上半身只有绷带裹胸,舒展薄削的肩背上布满荒淫暧昧的吻痕。
她太瘦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紧贴骨骼,若是阿洛商不收着力气很有可能会按断她的肋骨。
阿洛商的心又酸又疼,完全忘记自己也是满身伤痕。他坐在争云飞身边,升起无论如何也要带争云飞走的决定:“……你想去哪?”
争云飞偏过头,直直盯住阿洛商喉头的伤疤,顿了顿:“不……我的路不应该止步于此——狗皇帝刻下的刺青在我背上如附骨之蛆,争云皎的屠刀仍悬在我的头顶。召朝这张名为盛世的锦被远看是繁花,唯有近看才会知道名为花瓣的纹理实际是大大小小虫虱啃噬的孔洞。”
争云飞有些焦躁地去寻她的烟斗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声音带上一丝哭腔,忽然道:“……可是,我不是争云飞了。”
“争云飞……”
“别叫那个名字!”
争云飞连连后退,从床上跌落,双腿再次失去知觉,她如何也站不起来。
“我从前是不受宠的公主,是和亲勒燕草原的王妃……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阿洛商从未见过争云飞这副模样,自责的以为是把人逼狠了:“抱歉,我……”
“别过来!”
我不是你脑子里的那个人。
争云飞应激,挣扎着后退,撞翻衣架,落了满身衣物。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扶桑君争昙、废后月静谣和勒燕王后汤辉夜的往事,连她自己没有勇气去问清楚。
亲历这些往事的人都已经死了,无处询问,也无从考证。
阿洛商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喜欢俯视她。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和争云飞齐平,动作缓慢尽量不刺激到她,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是一个安抚且邀请的姿势。
“嘘……没事了,都过去了。”
在争云飞平静下来,即将抬手牵上阿洛商的那一息,屋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争云飞闭眼后缩,下一刻,温颂玉提着佩剑不顾府兵阻拦冲在最前面,劈门而入,喝道:“离她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