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留个人质吧,不然我怎么还能自由来去。”贺云洲笑道。
“是把她当人质留下,还是为了她的安全,故意不带着她?”陆英淡淡问道。
“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扣十两银子。”贺云洲有些不耐烦。
“随你。”陆英呲笑一声,“不过有我在,对付那些眼线也不算很难。”
“你不用跟着我,”贺云洲道,“你去竹林,把竹叔接来京城。”
“竹叔?”陆英惊讶道,“他走了,竹林怎么办?”
“那边已经没必要继续运作了。”贺云洲表情高深,“此事一定要保密,带去京城让他住在秦离忧府里。”
陆英满心疑问又想张口,被贺云洲一个眼风扫过来,他想着刚才那十两银子,忙闭上嘴。
陆英趁着夜色跳窗走了,贺云洲才吹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陆英跟他相处久了,问出来的每个问题都箭矢一样正中他的心。十两银子太少了,他有些后悔。
不过既然京城里那些人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倒少了些麻烦,他大可以大摇大摆进城去,正大光明招摇过市。
让李娴留在贺兰部,确实是不得已的安排。未知的危险和认知的冲击,都不适合有她在。再说,有她的特殊身份在,就静静地蛰伏,也足够让很多心里有鬼的人战战兢兢。
第二天,贺云洲优哉游哉地进城,从刚进城门起,起码有两拨人就一直监视着他的行动,他招摇地在街上逛了几圈,选了最华丽最热闹的客栈住下。叫伙计送了热水来沐浴,然后换了一身竹绿色薄丝袍,拿了把白玉骨折扇,出门去了。
果然还没走出半条街,两个读书人打扮的男子便拦住他的去路。两个人虽打扮斯文,却都是身怀功夫的人。
其中一个抱拳道:“我们主人邀公子一叙,请公子移步。”
贺云洲点点头,没有多问便跟着两人上了街边停着的马车。会这么来找他的,八成是太子。
马车越走越偏僻,最后停在大户人家的角门外。贺云洲下了车,角门里便有人出来,带着他往里走。
角门紧挨着后园,太湖石叠成的假山后,背身立着一个穿着紫色绸袍的年轻人,头上的紫金珍珠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见过太子殿下。”贺云洲躬身行了个礼。
太子转过身来,笑意盈盈:“久闻大名,一直没机会见面。没想到公子竟然是贺兰部的大公子,真是深藏不露。”
“殿下说笑了。”贺云洲微微垂头笑道,“不知殿下召草民前来有何吩咐?”
太子在身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理了理袍角才开口道:“今日正好在舅舅家,听说公子来京城了,便请来说说话。毕竟平日里我都在东宫,要见面也不方便。”
“原来这是右相府上。”贺云洲恍然,“早听闻右相是本朝最年轻的宰辅,出身名门学识渊博。从这园中景致便可见右相风雅。”
“既然喜欢,不如就住在舅舅府上,免得住在外面不安全。”太子笑道。
“怎好打扰右相府清净。”贺云洲谦虚道,“于草民而言,贺兰部大公子的身份只是个名头,父王上了年纪,有世子辅佐足矣,草民不过承欢膝下,补足这些年缺失的孝道而已。”
“是吗?世子也这样想?”太子做出吃惊的样子,仿佛后悔自己失言,“公子莫怪,自古权力勾人心,天家皇族如此,难免以己度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贺云洲笑道:“殿下为草民着想,感激不尽。不瞒殿下,草民也有此担忧,所以也不愿在沙都留滞,还是纵情江湖逍遥。只是身份之事也瞒了当初师门中人,所以需得一一说明,这不,先来京城跟师兄请罪。”
“秦大人?他也不知道?”太子惊讶道。
“此事前因后果说来话长,当年师父为了护我周全,让我不必对人提起,只说是他捡回来的孤儿。”贺云洲叹息,“这里跟大师兄认了错,还需去师父坟前祭典一番,才不辜负他老人家养育之恩。”
太子点点头:“虽非生身父母,倒是为你计深远。是该去看看。我已出宫多时,需得回去了。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到相府来。”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右相。”贺云洲躬身相送。
太子微微颔首,往花园门口瞧了一眼,笑道:“右相就在那边,不妨亲自去谢。”
贺云洲转头一看,垂花门下赵陵正站在那里。看太子过去,躬身行了礼,才往他这边来。
“见过右相。”贺云洲行礼。
“免礼。”赵陵不似太子一般随和,带着些冷傲的防备。“你此次来京城的目的,未必如所说的那么简单吧?”
贺云洲一笑,反问道:“那右相以为呢?”
“我猜不透。”赵陵道,“不过你的身份既然已经挑明,那不管自身安全还是行为,都以不能跟以前当做平民理论,一旦出了事,就是影响我朝与贺兰部关系的大事,希望你能明白。”
“谢右相指教。”贺云洲恭敬应道,“若无其他吩咐,草民就告辞了。”
“等等,”赵林盯着他看了半晌,语气略缓和了些,“你若有空,记得去拜见怀王。”
贺云洲一愣,不明白他的意图,抬眼看了看右相的表情,似乎有所指。
“是,草民记下了。”
他告辞退下,依旧从角门出了相府。接他来的马车还停在外面,车夫问他去哪里,他想了想:“秦大人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