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人愿小人得志道:“诸位也知道前段时间妖皇回来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吧,如今他可是自己承认了,这铁证如山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话可说。”
陈问确实不知道从哪里抗辩,但还是不放弃地挣扎:“你怎知我不是在骗他?”
崔长昼将霜星从剑鞘里拔出来,剑锋对着陈问道:“还要狡辩?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今天这身份应该是藏不住了,与其死鸭子嘴硬,不如将祁渡保下来。
陈问弹指之间就想好了对策,他后撤几步一把扣住祁紫君的脖子,将他拽到自己的身前。佯装凶狠道:“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祁紫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你挟持我?”
崔除恙握上腰间的弯刀,惊呼:“前辈,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是紫君兄啊。”
“放我走,不然我就要了他的性命。”陈问看着崔长昼道。
可这番话丝毫撼动不了崔长昼,他板着个脸挑出一道剑气。众人不禁瞪大双眼,没想到崔长昼真的敢出剑,毕竟那可是祁氏下一任的家主,蘅祾主的侄子。
陈问站定如松,他笃定这道剑气根本就不会伤到他。果不其然,凌厉的剑气飞至一半,就被另一股霸道的灵力给打散了。
“不准碰他。”
众人皆以为蘅祾主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祁紫君,毕竟那是他姐姐留下的独子。
栗定沅道:“蘅祾主,你当真要护着他?你并非色令智昏之人。”
祁渡一脸漠然道:“本尊自有分寸。”
栗定沅摇摇头,“你已经失去理智了。”
“祁渡,你一定要拦我们?”崔长昼将剑芒对准祁渡,“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问幽幽地说:“祁渡啊祁渡,你当真死心眼,我只不过与你相处了数日,你便对我这般死心塌地,看来我的魅力确实很大。不过今日我的身份暴露,我也玩腻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朝着祁渡等人所在的位置打出几掌强悍的灵力,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捞着祁紫君就离开了尚清山。
事情的发展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最让众人震惊的不是妖皇重现世间,而是蘅祾主看着那么无情无欲事事理智的一个人,居然是这么一个色令智昏的人。
宁人愿面目狰狞道:“如今妖皇已逃,这责任全在你蘅祾主的身上,你该当何罪?”
祁渡冷冷看向他,问:“那本尊倒要问你,他这数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一问将宁人愿堵得哑口无言,他强词夺理道:“就算他现在不犯事,你能保证他以后不会犯吗?他以前做下的祸乱还不够多?”
祁渡道:“世间有那么多无耻之辈、寡廉鲜耻之人、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也是从娘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从幼童长大至成人。如有一天宁家主有机会遇到年幼的这些人,原是会选择在他们天真懵懂之时取走性命,而不是去教导他们走上正路。”
他振振有词地道:“宁家主的选择恕本尊不敢苟同。再者,他以前犯下的罪孽,也在大火中焚烧殆尽了。”
也有人不同意他的说辞,“蘅祾主的意思是他过往的罪虐一笔勾销?那他活着回来了,死去的人呢?他们能活着回来吗?”
祁渡:“他是有罪,可是尔等不也清楚真正的罪责不在他吗?”
崔除恙声音微弱却又坚定道:“是啊,陈前辈现在又没有做过什么之罪大恶极事,反而还救了我们。”
刚刚被陈问救过的小辈,也都一一为他说话。
“前辈刚刚宁愿牺牲性命救我们,怎么看也不像作恶多端之人。”
“就算、就算前辈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但也是得到了惩罚,这次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
众人也逐渐被说服,“这说得也有理,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以后绝对不做坏事。”
祁渡道:“诸位大可放心,本尊以祁氏的名誉担保,从今往后他不会做出危害人间的事,如若真有,那本尊会自愿放弃这仙主之位。”
祁渡撂下如此大的狠话,众人不禁将心放了一半。
此时一直被众人忽略的落仙道人不高兴地开口,“你们还记着这里是老夫的地盘吗?想吵回去吵,正好老夫这里需要休整,不欢迎你们,都给我滚回去!”
祁渡道:“尚清学宫重建之事……”
落仙道人摆摆手道:“不必了,以后这学宫老夫不开了,就这样吧,老夫老了该享乐去了。”
“哼,狼狈为奸的两个人,下次遇到他本君还是会出手要他的性命。”崔长昼捏紧崔除恙的耳朵,“崔除恙,你替他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的爹娘就是间接死在他的手上?看来真是我太过放纵你了,现在立马和我回筑瑶台!”
栗定沅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希望蘅祾主说到做到。”
各仙家三三两两散去。
最终,天地之间只剩祁渡一抹红影。
夕日渐渐降落,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长到仿佛退至世界之外。
无人发现的是,落仙道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另一边悠闲的陈问带着祁紫君坐在野外。
火堆在暗夜里尤为明亮,木柴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这是寂静黑夜里唯一的声响。陈问正摆弄着烤得香飘飘的兔子肉。
“要吃吗?想吃吗?真的不吃?我很会烤哦。”陈问故意将烤得香喷喷的兔子肉放到祁紫君面前晃悠。
祁紫君没有反应。
陈问道:“想舅舅了?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我又没有非叫你跟着我。”
陈问一离开尚清山,就将手从祁紫君的脖子上离开,上头连一丝红印也没起。陈问本以为祁紫君会给他一鞭或者直接扭头离开,没想到他却一直跟着自己。但任凭陈问怎么搭话,他都不理睬。
“小少爷说句话吧,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是知道我的身份想打我一顿却不敢?”陈问有些无奈,“我又没说不让你打。”
祁紫君这才抬起头,眼眶红红的,道:“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六号。”
陈问没放在心上:“好好好,你早就知道了。”
祁紫君不满他的态度,“你是不是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你认出我了?”陈问终于认真起来,“什么时候。”
祁紫君抢过他手中烤的兔子肉,恶狠狠道:“你在独坐幽篁里第二次吹笛子的时候。”
陈问的笑僵在脸上,“你怎么认出来的?”
陈问也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认出他的居然是祁紫君,他死的时候祁紫君也就三四岁吧,只寥寥几面就能认出他来。
祁紫君咬了最后一口兔肉,而后气呼呼将签子扔到陈问的手上,“你的记忆真不好!在我小时候,那首曲子你吹给我听过。”
“你还记得,记性真好。”其实陈问没忘,只是没想到祁紫君能记得。当初祁紫君年纪小闹得厉害,他便吹了那首曲子哄祁紫君睡觉。
祁紫君擦了擦眼睛,“你真蠢,我舅舅肯定也早就认出你了,你还说那些话。”
陈问刚想解释,祁紫君就继续往下说。
“你怎么能说那些话呢?小时候,他们常对我说,我成为孤儿全是因为你,我本是恨你的,想着再次见到你要把你折磨上千遍。”
“可我舅舅那么喜欢你,那么对你念念不忘,他每日午时都要梳头,我知道他常用的那把梳子是你做的,后院那块立着的墓碑,他每日都要去扫一次,每天夜里,他都会自说自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又不信他们的话了,因为我更相信我舅舅。”
“他这么喜欢你,你应该也不是应该很坏的人。”
陈问感动得不得了:“原来他这么记着我啊。没白一起长大。”
祁紫君怒目圆瞪,“那你还说那些话伤他的心。”
陈问轻声细语道:“傻孩子,那是作秀呢,不然祁渡这两个字与妖皇绑上了,那名声多不好听。”
祁紫君细想了一下,“好吧,你说的是对的。”
“什么东西这么香,给老夫我尝尝。”忽而从天而降一个小人影。
陈问吓得将签子向那道人影戳去,“谁?!”
那人影身子灵活一扭,道:“是老夫!”
陈问有些失语,“道人,您也跟着我干嘛?”
落仙道人哼哼两声,“你拿走了尚清山的镇山之宝,老夫我还不能来找你?”
陈问强调:“那是您的镇山之宝自己认我为主的。”
落仙道人胡搅蛮缠地说:“老夫不管,老夫也要吃兔肉。”
“您先说说我与这朵花的关系。”陈问还记着这茬。
落仙道人卖了个关子:“你知道这朵花的上一任主人是谁吗?”
陈问哪知道,于是摇头继续摆弄着兔肉。
落仙道人咽下一道口水说:“是陵光神君!”
祁紫君大吃一惊,“陵光神君?!”
陈问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那是谁?”
“……”
“………”
祁紫君语塞,“你不知道那么震惊做什么?”
陈问无辜道:“我看你挺激动的,学你一下咯,所以是谁?”
祁紫君道:“是朱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