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尔弗星是星联邦的首都星,也是星联邦平均气温最低的一颗宜居行星。
星联邦的首都冬来市位于锡尔弗星的中高纬度地区,常年银装素裹,这里的士兵们都身着厚厚的军大衣。
但路希尔是个例外,零下三十多度的雪天,他穿的依旧是最单薄修身的夏季军装,任由夹杂着碎冰的雪风将他柔顺的白色长发弄得乱七八糟。
一旁陪同的士兵于心不忍,脱下披风披在他身上。
路希尔只觉得莫名其妙,站在原地愣了老半天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我是骷髅人,严寒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路希尔将披风还给士兵,“不过,谢谢你。”
士兵涨红了脸,路希尔所展现出来的坚毅,让他一时竟忘记了这个人的种族。
路希尔看了一眼不远处灰色的三棱柱体建筑,它具有浓厚的构成主义之美,既怪异又大气,那是星联邦用来关押特殊罪犯的监狱,也是星联邦最大最古老的监狱——锡尔弗监狱。
“爷爷,科斯佳。”路希尔轻声自语,“冬来市下雪了。”
路希尔走在锡尔弗监狱的走廊中,一路上,他碰见的狱警都十分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路希尔·伊西多罗维奇。”
“希连卡。”
“谢德林将军。”
“谢德林同志,感谢您为伟大的祖国做出的一切奉献!”
……
路希尔都一一回应了他们,然后来到审讯室。
锡尔弗监狱年代久远,翻修过不下十次,不过这里的光线无论翻修多少次都依旧昏暗,因为犯罪心理分析师认为,昏暗的环境可以对罪犯带来一定的压迫感。
路希尔不懂这些,他将目光投向单向玻璃后方——蚁帝国的上将埃弥尔正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接受审讯,墙壁上有十把激光枪正对着他。
“埃弥尔醒了?”路希尔凑到一边喝红茶一边监控状况的狱警身旁问。
自埃弥尔被地星的元帅莫林在他的养子的车祸现场附近发现时,就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状态,如今路希尔接到埃弥尔醒了的通知,便匆匆赶来看一眼。
他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从祖国的边境去到地星的首都,一定能从埃弥尔身上找到原因,因为埃弥尔同样是前一秒还开着机甲在星联邦边境游荡,下一刻就去到了地星。
“咳、噗——”狱警被他吓了一大跳,一口红茶喷出来,“咳、咳咳,谢德林将军!”
“抱歉,我吓到你了。”路希尔表示歉意。
“没有没有!”狱警连连摆手,他自己工作时摸鱼泡茶被发现,哪敢怪在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军啊,“那个……您要来一杯红茶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
众所周知,骷髅人不需要进食。
路希尔原本打算拒绝,看着狱警手里那杯热腾腾的红茶,突然有点想尝一口,便说:“那就麻烦给我来一杯吧。”
狱警连忙从桌上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为路希尔倒上满满一杯的红茶,然后递给他。
“谢谢。”路希尔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味道很香,很醇。”
“这是我老家的茶叶种植基地产的。”狱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见路希尔没有批评他的摸鱼行为,开始大胆地跟对方聊起天来,“谢德林将军,我还以为您不能吃喝呢!”
“叫我路希尔就好。”路希尔耐心解释,“骷髅人不需要进食,不代表不能吃喝,只是我们无法吸收食物中的营养,吃下去的东西会立即被颅内的晶核转化成肉眼看不见的分子和能量扔出体外,吃喝等同于浪费。
“所以我们认为,与其浪费食物,还不如把它们留给需要的人。因此骷髅人才不进食的。”
“噢噢,原来是这样!”狱警恍然大悟,心中不免泛起同情,“这么说来,做骷髅人还真是辛苦啊。”
路希尔愣了一下,小声道:“诞生于他人死亡之上的生物,有什么辛苦的……”
“啊?您说什么?”他说得太小声,狱警没听清楚。
“不,没什么。”路希尔说,“回归正题,你们在审埃弥尔,他有说什么吗?”
狱警看了一眼埃弥尔,面露难色:“这个……抱歉,我们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因为他说,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埃弥尔失忆了。
专业的审讯员、顶级犯罪心理分析师……甚至连测谎仪都用上了,经过他们的严格诊断,埃弥尔没有撒谎,他确实失忆了,记不得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的名字。
“可以让我进去单独和他说两句吗?”路希尔问狱警,“我跟埃弥尔敌对了十年,他应该对我很熟悉,或许我的出现能够刺激他的记忆。”
最熟悉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当然可以,不如说感谢您的协助。”狱警点点头,随后拿起对讲机,跟审讯员说,“谢德林将军要单独审讯一下埃弥尔。”
审讯员和心理分析师走了出来,换路希尔进去。
路希尔看了一眼埃弥尔。
以往,这个虫族非常残暴,路希尔看过他一枪捅穿敌方机甲,然后把驾驶员从驾驶舱里扯出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去给自己的手下分食的视频。
阻拦埃弥尔的人,只有被他碾碎这一个下场,根本没有和平谈判的可能性。而如今的埃弥尔却一扫戾气,安安静静地垂头坐着。
路希尔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埃弥尔·冯·丝珂瓦莉斯,还记得我吗?”
埃弥尔抬起头,一双金色的竖形瞳看了过来。
路希尔平心而论,埃弥尔是个五官相当端正的男人,如果他不是虫族,这样的美貌足够蛊惑人心。
埃弥尔用他那绝世的五官做出了困惑的表情:“您是谁?”
面对如此礼貌的埃弥尔,路希尔突然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说:“路希尔·伊西多罗维奇·谢德林,我的名字。”
“路希尔,寓意光明。”埃弥尔称赞道,“很可爱的名字。”
路希尔有那么一瞬间表情有些裂开:“……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先生。”埃弥尔摇摇头,表情真挚,“请您告诉我。”
“敌人。”路希尔说,“我们是敌人,是相看两生厌的、不死战不休的敌人。”
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审讯室里安静得可怕。
埃弥尔率先打破沉默:“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