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被飞来的弓箭折断。
又来?林见鹿不耐烦的皱眉,“太子——”
她瞳孔慕然皱缩。
不对,这箭不是钟溪午射来的,方向不对。
她回头,看见铺天盖地一片箭雨,齐刷刷从背后袭来。
“趴下!”
她喊。
身体反折下腰,腿夹着马背,上半身向后仰,箭堪堪擦破她脖颈的皮肤。
钟溪午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迅速伏下身,躲开第一波箭雨。
他们两个驾着马,迅速往前方跑。
林见鹿的马躁动起来,它受了惊,屁股上中了两箭,此时已经陷入癫狂。
林见鹿吃力地扯着缰绳,还要躲避身后穷追不舍的刺客。
她一时不查,手腕脱力,没抓住缰绳,几乎从马背上被甩落,险些成为马蹄下一滩烂泥。
千钧一发之际,钟溪午抓住她的衣袖。
他吃力地想把她拉上马,不过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脸都红了,没把林见鹿拉上来,差点儿把自己也带下去。
不过这一拉给林见鹿腾出挣扎的时机,她借力,利落地翻身上马,拉住缰绳,却反过来把钟溪午搂在怀里了。
两个人都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钟溪午被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搂着,姿势分外羞耻,又气又恼,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他脸都红了,扭动肩膀,抗议两句,“放开孤,孤要坐后面!”
林见鹿心说什么时候了大兄弟你可快闭嘴吧。面上还得好言好语地劝他,怕他记仇。
“殿下眼下情况危急,您暂且忍耐一下!刀剑无眼,小心不要伤了身体!”
钟溪午也不是不识大局的人,这么一劝也不闹了。只是脸又红又白,看起来像开了果子铺。
他羞得咬牙切齿,浑身都发抖。该死的,他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两人骑马狂奔,后面的刺客却渐渐慢下来,不追了。
林见鹿刚疑心有诈,不料前面跑的时候马匹趔趄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摔了下去。有人在这里绑了绊马索!
马摔倒了,她和钟溪午两个人滚作一团,正好是一个斜坡,被悬崖截断,两个人摔得头晕脑胀,顺其自然地就翻了下去。
后面的刺客头子走到边上,望了一眼,岩壁陡峭,深不见底,被浓重的雾霭遮掩着。
他冷笑一声,挥挥手,“走吧,应该是都活不成了。”
*
林见鹿是被疼醒的。
再睁开眼,她手破了皮,腿上胳膊上鲜血淋漓,伤痕里嵌上草叶,碎石,一阵阵泛疼。
她衣服几乎成了几块破布。破损处的伤口沾了泥。
也算是她和钟溪午命大,被岩壁上生着的树拦了一下,没直接摔下来。不然神仙也救不活他们。
她平日里比霉神还倒霉,没想到这回居然幸运了一次。
估计是钟溪午比较幸运吧?让她也沾了一回太子的光。
疼痛让她昏胀的头脑短暂清醒下来。
对了,钟溪午。钟溪午去哪儿了?没看见他啊。
她环顾四周,看见河边草地上有一片暗红的血渍,一直延伸到溪流里。
天啊,钟溪午不会被河水冲走了吧?!要是她一个人回去,把太子弄丢了,别说皇帝,就是她老爹也饶不了她!
林见鹿勉强爬起来,忍着疼痛,一瘸一拐走过去。
她沿着水流的方向探寻,捡了根树枝充当拐杖,一路摸索,在嶙峋的巨石旁看见昏迷不醒的钟溪午。
他身上的血和泥土都被冲干净了,只是衣衫单薄破旧,似乎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
只有额头有个血腥的窟窿,血糊了一大片,看起来很吓人。
钟溪午眉头皱起,紧抿着唇,似乎很不好。
他的脸有点红,林见鹿把他从水里托出来,能感觉到手脚冰凉,额头皮肤却滚烫。火烧一样,烫得吓人。
他发烧了。在深山里,发烧可不是什么好事。更要命的是,他们还迷失了方向。
林见鹿小的时候,跟着她娘,学过一点儿药理。
她凭着仅有的记忆,从四周挑挑拣拣,还真找出零星能用的草药。
捣碎了,敷上自己的伤腿,又给钟溪午上药。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她扒开钟溪午的衣服,凑活着上完药,想了想,怕他醒了害羞,又给他穿上。
处理完这些,少女筋疲力尽。
疲于奔命的劳累让她眼皮越发沉重,最后强撑着给自己和钟溪午找了块儿干净点的地方,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和衣睡去。
钟溪午再醒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少女侧头睡在他旁边,闭着眼,脸蛋粉嫩嫩的,带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
她似乎是做噩梦了,撅着嘴,眼眶红红的,露出一点少女的娇憨。
他的气质醒来后就阴冷下来。
林见鹿的头不知什么时候枕在他的手臂上,有些酸麻。
不过钟溪午并不在意,他就着这个姿势,盯着林见鹿的脸,看了好久。
直到眼睛干涩,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皮。
他的瞳仁漆黑如墨,额角的血迹一直淌到脸颊,衬得脸颊越发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披散开,黑发如瀑,垂头的时候发丝遮住阳光,半边脸都浸在浓稠的黑暗里。
像一只艳鬼。
他伸手,指尖冰凉,摸了摸林见鹿的脸,居然笑了。
“找到你了。”他启唇,无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