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个身子挂在床褥外面,想挣扎,却被手腕上的麻绳牢牢缠住,折腾半天,半点没见能逃出来的可能,反而手腕的皮都被磨破,红了一圈,火辣辣的疼。
钟溪午咬了咬牙,仰头看见挂着红绸子的天花板,想起方才外面敲锣打鼓的场面,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以前谁看见他不是恭恭敬敬喊一声太子殿下,哪成想落到今天这个场面,成了人家的俘虏。
除非……除非有人封锁了消息,他和林见鹿遇袭的事没被传递出去?
再回忆起这一路的经历,围猎场遇袭,被抓来土匪窝后发生的事也过于古怪了,只是当时没理清楚,现在想来,当初忽略的细节处处透着诡异。
钟溪午眯起眼,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他换了个更从容些的姿势,仰头看着陈成仙,明明处于下位,气势却压过对方一截。
“怎么这么看着我啊,”陈成仙咧开嘴,脸映在忽明忽暗的烛火里,高高站着俯瞰他,“小相公?”
“或者,我应该叫你太子殿下?”
“你是谁的人?"
“大当家!那丫头杀了耗子他们跑了,跑了!”
“什么?!”陈成仙回头,一脸怒气,阴沉沉能滴出水,“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一群废物。”
她喊了两个门口两个看守,一胖一瘦,“盯着这小子,他精得跟猴似的,你们玩不过。记着他干什么都别把绳子解开,别理他就行。”
叮嘱完,陈成仙带着几个手下点燃火把,在山路里摸索。
“都搜仔细一点啊!那丫头腿上有伤,又没吃什么东西,山里人生地不熟,跑不了多远!”
林见鹿趴在树上,撕开裙摆弄成布条,牢牢把自己的腰和树干绑在一起,然后卸下力气。她整个人都遮蔽在细密的绿荫里,下面传来土匪窸窸窣窣拨弄草叶的声音,下意识压低了呼吸。
心跳被提到嗓子眼。她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尽力降低存在感。这次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浑身还带着伤,万一被发现,估计再也没有机会逃了。
被抓回去,生死还未可知。
想到这,她沉下心,这才注意到下面两个人的对话:“你说大当家也真是,新婚夜放着好好的男人不要,非要出来找什么臭丫头。要我说,跑了就跑了,这深山老林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姑娘,能跑到哪里去?被熊吃了都比出山搬救兵可信。真够折腾的。”
“嘘!少说两句吧,”另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我听说那丫头可是邪门的很,满子他们几个都折在她手上了,小心为上。”
“切,还不是……”男人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屑,转头换了话题:“不过大当家这次抓来的小白脸是真不错,那模样,啧啧啧,这次有够她玩的了。也不知道能撑几天。可怜,可怜呐!”
他故作同情地摇头。
钟溪午?
听到熟悉的人,她恍惚了一瞬,几乎泄露气息,有些脱力,慌忙抓住树干固定好。树叶在动作间被碰得沙沙作响,激起两人的警觉。
“什么声音?!”
话少的同伴疑惑起来,攥紧手中火把,狐疑地四处打量。他缓慢地抬起脚步,一点点朝林见鹿走过来。
林见鹿用力握住手中的砍刀,指尖在先前打斗中被刀刃割破,用力时十分疼。她听到自己的心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快,剧烈地跳动着,大脑飞速运转。
要不要现在就跳下去,来个出其不意,杀了他们两个,然后再跑?
可是杀人的动静那么大,一旦打起来,她能跑掉吗?以她现在的力气,就算勉强打过他们两个,也扛不住其他人啊,那个大当家一看就是个能打的,万一被她抓住,她恐怕不会有活路了。
纠结间,她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若是他靠近自己三丈以内,就跳下去,拿了他们的脑袋!就算自己活不了,也不能叫这些可恨的山匪好过!
男人看着就快接近了,林见鹿腿夹住树干,一只手扣着刀,努力镇定下来,缓缓去解腰上缠着的布条。
她眼睛死死盯着透过树叶穿进来的火光,看见火把,随后是一只手臂,肩膀。
“算了算了,能有啥啊,我看你就是太死心眼,糊弄糊弄能交差得了,这么认真干啥?又不多发赏钱。估计就是野猫,哪有人在树上待着的,大当家不是说了吗,那丫头腿受伤了,估计正在哪儿逃命呢。”
“说的也是。”
声音逐渐远去,林见鹿吐出一口浊气,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等人群走远,暂时安全,才缓缓爬下树,一瘸一拐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