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惊道:“血?莫不是来葵水了?”
再看周向烛一脸的痛苦:“定是来葵水了。”
她来的时候也疼,但不会疼晕过去,这得是有多疼。
虽不怎么待见周向烛,也切实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更拉不下脸将人撵出去。
正说着话,原以为晕睡过去的周向烛伸出手要苏蓉的裙子,将苏蓉惊了一下,跳着躲开了。
她本就没真睡过去,是气力不继,站不住了才倒下,人还是清醒的。
她努力想坐起来,但伸手已经是费力:“苏姑娘……”
说话也没劲。
小酒弯下腰,侧耳去听:“求姑娘带我见一见皇上。”
苏蓉听不清,从上而下,只看见面如金纸的周向烛侧在床上,伸长了脖子,白的近乎透明的脖子下面青红的血管都能看见,让人想起了白玉里的僵絮。
“什么?”她声音太小,小酒不得不再近一些,便听见她说“我怀了皇上的孩子。”
好大一阵天雷劈下来。
苏蓉听说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周向烛,更拿不出什么主意出来。
还是小酒提醒她,才赶紧着人去请大夫过来。
苏蓉刚从床上,披头散发,穿着宽大舒适的袍子,一屁股坐在塌前的圆墩子上。
“待会儿大夫过来后,诊了脉,小姐快去告诉夫人吧。”小酒很吃惊,但又想皇帝当太子时的传闻,觉着八九不离十。
苏蓉先点头,又摇头:“不行不行。”
沈月兰对她很宠溺甚至是放纵,但对旁的人堪称苛刻,况且她还病着。
小酒又说:“那去告诉老爷?”
苏蓉咬着嘴唇想了下:“也不行。”
虽说肚子里怀的是皇帝的孩子,但周向烛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以男人们的手腕必定会闹的满朝皆知。
最后决定给苏卿写一封信过去。
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地废了好几张宣纸,终于写好了一张,又听外面有人进来通报:“姑娘,我刚刚瞧着皇后娘娘来了,已经到夫人院子里了。”
苏蓉手上捏着好容易写出来的信:“怎么忽然就来了?”
快速收拾好过去,苏蓉往沈月兰的房里走,听见她正说:“没找到?怎么能没找到?”
苏卿的声音凉的像水:“那要问你了。”
沈月兰轰死沈正,将凶器又藏进了那个琴盒里,如今那匣子连着火铳一块不知所踪。
门口没丫鬟守,小酒替苏蓉打起帘子,她径直走了进来:“娘,四妹妹,你们在说什么呢?”
在私底下,苏蓉还照旧这样喊,除了苏卿出嫁回门闹哄哄的折腾了一个多月,其他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
两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沈月兰,僵着张脸:“怎么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苏蓉看一眼她的脸色:“发生什么了吗?”
两人都没回应她,看两人模样,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她识趣地没在打听。
换了个话题:“四妹妹当了皇后好还能随意出宫吗?”
她记得以前的张皇后是成年累月的都在宫里,只偶尔跟着皇帝才会出宫门。
苏卿:“想出来就出来。”
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屋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凝重,苏蓉咬着嘴唇,想着她院子里的周向烛,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好奇。
等了会儿,看沈月兰与苏卿都不说话,她道:“四妹妹,梦里香近来新出了些香水,刚从滇池郡送过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卿:“你看着就行。”
苏蓉那能被她打发:“你来嘛,替我看看。”
苏卿抽回手,脸上也有愁色:“我等下还有事儿,改日有空再去看。”
不怪苏蓉在她面前不知礼,苏卿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个皇后看。
苏蓉连贴两次冷屁股,急的挠头,更想不出好的由头叫苏卿过去。
只好干坐着等她出去。
沈月兰跟苏卿还有话说,看苏蓉在这儿没法开口,又看她的嘴老大不乐意地撅着,哄道:“蓉儿,你先去堂屋坐着,等会儿皇后娘娘就去看你。”
苏蓉闻言不情愿地出去了,与小酒走到门口,又猫着腰躲到门下偷听。
门板加糊纸,顶多在算上那些层层叠叠的轻纱,隔音效果约等于无。
苏蓉小酒一前一后趴在门板上,听里面说:“宫里的东西都有名录,那琵琶叫我带出了宫,若被人发觉里面的东西换了定是要上报的,如今没什么动静订是被直接放到库房里,你回宫后去问问。”
她娘的话一连珠似的,说话都不喘气,可见二人说的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苏蓉的耳朵恨不得竖起来听。
小酒一面听着,一面注意四周的动向。
“我已经查过了,”听着苏卿的话,沈月兰的一颗心被高高提起来“库房里没有那个琵琶匣子。”
几乎被判了死刑。
沈月兰绝望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已经见到了最恐怖的结局。
她紧捏着胸口的衣襟,吊着口起说:“那东西的管口被我擦干净了,只要这东西再不现身,拿到的人未必知道是什么!”
苏卿险些要笑出声,说她自私自利吧,她将自己的成果独占,杀人之后又想起家人;说她胆大心细吧,挑了个狂风暴雨的日子动手,将死因归咎于鬼神之说,现在却又将一家子的性命挂在运气上,抱着一颗侥幸心理听天由命。
“只要见过伤口的人再见一眼抢口,不用装弹开火,是个人都能拼凑出当时的情况。”
沈月兰猝然睁开眼,厉鬼般看向苏卿。
苏卿站起身,看她这幅样子,又怕她想岔了路,将自己岙过去:“我会接着找那个盒子,你也不用太担心,兴许是宫人偷偷拿出去买了,不一定会落到太后或是皇帝的手里。”
听她说罢,沈月兰眼里的不甘渐渐消弭,替代的是雾蒙蒙的死气:“我死不死无所谓,只求不拖累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