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从容闭眼,和崔宜君识趣地再次后退几步,终于能呼吸上来。
“北凉来的五位商人,全死了。”
殷从容和崔宜君虽然只是草草一看,但他们身上穿的服饰太过显眼,殷从容又刻意观察过,绝对不会认错。
崔宜君接过锦帕也学殷从容一样系上,这才绷着脸开口道:“无缘无故,他没理由对几位商人动手。”
言下之意,当然是有缘有故。
殷从容摆手,指着方才进来的门洞,却没说话,她现在感觉一张嘴味道就会往身体里钻。
崔宜君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比起来时的小心翼翼,俩人几乎是一路跑着离开地牢。
她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终于呼吸到地面上的新鲜空气,感觉五脏六腑都重新活过来了。
“草!憋死我了!”崔宜君最终还是没忍住。
殷从容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她低着头,将螓首抵在膝盖上,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事情有些麻烦了。”
北凉的商人死在平津王的府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她要继续留在这里吗?可是平津王的尸身必须要护送回京。
殷从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凉风钻入鼻腔的痛感。
她一抬头,崔宜君正定定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忘了,汴梁还有我和杨应缇。”
殷从容抿唇,缄默不语。
崔宜君知道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让她不想再把他们牵扯进来,可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而且,徐问青是他选的兄弟,就像殷从容是杨应缇选的姐妹一样,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
殷从容叹气,她没想着劝他,毕竟以崔大少爷的脾气,谁能强迫他。
“崔宜君,这次换我求你,保护好自己和应缇。”
“当然。”
......
最后实在没办法,殷从容还是让肖罄带人去处理牢内的尸体。
肖罄指挥着身穿黑色护服的士兵,将几具不成形的尸体搬出来。
这位大统领四五十岁了,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出来却也是神色难看。
殷从容和崔宜君已经见识过了,所以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殷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崔公子?”
“说来复杂。”
“......”
肖罄有些头疼,这些个孩子都叫什么事儿啊。
“那明日?”
“回京。”
殷从容对肖罄微笑,不见半分方才惊慌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请肖统领将元一的尸身,一同封棺,押运回京。”她垂下眼,遮住眼中哀伤的神色。
肖罄一愣,反应过来殷从容说的是他们来救人时从地牢入口处找到的身穿侍卫服饰的少年。
他点头称好。
待人离开,殷从容靠在门边,伸指揉着太阳穴。
“还查吗?”崔宜君问。
“不必了,徐祁安如此果断地赴死,就证明我们不会在王府找到其他的东西了。”
崔宜君叹气,只觉得烦躁。
打点好一切,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黑夜与白天交织,最后月与星褪去。
杨应缇和崔宜君站在汴梁城门口,十六岁的小姑娘才见到她不到一天就被迫分离,此时难过的很。
可三人没人再说得出来话了。
他们这一路总是在分别,总是被各种事情牵绊住手脚。
冷风卷过殷从容的长发,肖罄终于忍不住提醒,“殷小姐,该走了。”
这次,她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
殷从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扯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再见。”
再见。
车驾浩浩荡荡,百余位将士押着两口棺材向京城驶去。
崔宜君和杨应缇在寒风中矗立,直到车驾走出去很远,从他们眼中彻底消失不见。
崔宜君几乎是一夜没睡,而杨应缇也翻来覆去了一整夜。
两人同时转身。
远方,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