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直播开始,陈启星开始演示小鼠被控制的实验时,陈羽才知道陈启星说的不会就这么算了是指什么,平等会的那群王八蛋,他们竟然真的能把这个消息完全捂住,陈羽正打算冲出办公室,却发现门被锁了。
是命轨做的。
不详的预感在阿尔法心中膨胀,他自我安慰道:“没关系,就算他把这些东西爆出来……只要最后撑过了审判……”
但阿尔法久违地手抖了,上一次手抖还是听闻艾丽的死讯,他们最好的朋友,陈启星的同行者与竞争者,因为希森家族的内斗而被谋杀。
艾丽不是种子,阿尔法想,虽然这个制度没什么太大用处,但会保障陈启星得到相对公正的审判,即使皇帝想杀人,有苏燃他们在,陈启星也没那么容易被杀。
眼见阿尔法的破解即将完成,大厦却忽然断电,而断电的实验室大门直接封闭,毕竟实验结果比让实验员跑路重要多了。
阿尔法联系同事尽快修复供电,然而他却知道,有命轨作梗,相当困难,而实验室的大门也不那么容易弄开,铅夹层的高强度合金,重量和防冲击力都是一流的。
所以,当陈启星开始该死的自杀实验时,他什么也做不了。
隔着屏幕,陈羽仿佛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陈羽脑海中反复播放着陈启星最后的眨眼,有个不会说谎的年轻人,总在说谎的时候拼命眨眼,长久的练习后,他终于学会,只眨一次。
那是谎言?陈羽想,那是谎言吧,没必要去死啊,不过是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你自己都看不见,实现又有什么意义,只是被脑控啊,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吧,说不定哪天就恢复了,现在也没那么糟到活不下去吧,不是要给他们好看吗,不是要清算吗,你死了算什么清算?
陈羽拿起椅子,砸在实验室的墙上,石棉外层的合金墙壁发出闷响,仿佛命运的嘲笑。
终端上的网络信息在不断刷新,人们惊恐于脑控的威力,无数人发出质疑,若是他们选出的领袖能被随便控制,那么谁能为他们发声,拥有这种力量的到底是什么人,帝国一天到晚想着控制人们的思想,却不愿意思考为什么人们总与执政者的想法不同。
连生死都无法掌控,他们究竟还拥有什么。
信息在不断减少,命轨在控制信息,但从始至终,命轨都没有声明平等会发布的信息是假的,没有否定陈启星的死。
陈羽举着椅子疯狂地砸墙,他明白陈启星在演什么了。
他在演被脑控自杀。
他要用他的死给所有人带来恐慌,再坐视帝国控制你,有一天你的生死也会被随意改动。
对于底层,今天是只有政客被控制,但明天你挡了贵族的道时,你会怎么样?
对于高层,你是知道脑控的人还是不知道脑控的人?他们能向政客索取他们的理想信念,那你们呢?你们的金钱与知识,难道无法夺走?
没有人安全,没有人自由!
反抗啊,愤怒啊,报复啊,看啊,武器就在你们手中,来吧,拿起工具,去控制那些贵族,去控制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政者。
死亡的陈启星仿佛在黑暗中狞笑,他不需要他人追随,不在乎他人评价,但他要在这憋屈死寂的房间里放火,空气要被烧尽了,还不打开窗,逃去外面吗?
门口传来巨响,陈羽后退,激光闪烁,光沿着门缝融化了门百叶,铅门重重落下,白发银眸的饕餮总裁双手插兜地看着他,陈云绝身后,饕餮的巷战机械人握着光剑刚刚完成救援。
“真没用啊,陈羽,你连哥哥也护不住。”陈云绝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阿尔法走出饕餮的大厦,恒温的空气不知为何令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他抬头凝视着街道上的摄像头,从未如此地对命轨绝望。
从未如此地对自己绝望。
然后他收到一封遗书。
——我是自杀的。
那人厚颜无耻地写着。
——帮我复仇,给伊莲娜留点,剩下捐给平等会。苏燃会活下去的,他需要钱。
——再帮苏燃看看种子身份还在不在。我有一个猜想,关于帝国统治的稳定性与人性冲突的时候,命轨的选择。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如果帝国真的要处死苏燃,你帮忙看看能不能劫个法场什么的。
——当然,做不到就算了,我姑且还是对人类充满信心,感觉隔个百八十年说不定又能随机出个领袖。
——对了,我猜你被命轨当做不安定因素了,小心点,如果是我,会派人监视你。
——永别了。
阿尔法看向四周,明目张胆的视线从各个角落传来,终端显示出他们实习骑士的身份。
可笑。阿尔法想,身为影子骑士团的代理团长,被一群杂鱼部下监视。
可笑。陈羽想,他从未真切地恨着任何人,疯狂的社会不适合极端的情绪,但他现在,恨着命轨。
忘恩负义?又或许是失望,那并非阿利斯留下的人类希望,而是一个勉力运作的死板程序罢了。
桃叶三人的飞行器开了大约1小时就抵达帝都的机场,一下飞机他们就迎头撞见古德里安,前上司,内务部次席此刻的脸色相当难看,他身后跟着艾登那组人。
“陛下有请,第七席。李云溪,梅瑟,分开审——”艾登的话音未落就被李云溪踹飞。
“我要见父亲!我在樱都辛苦那么多天,一回来就和审犯人似的!凭什么!”李云溪冷冷道。
“一起带去吧。”古德里安叹了口气。
然而李云溪和梅瑟一到皇宫,就被蕾拉娜皇妃带走,只有桃叶一个倒霉孩子被带去皇帝的会客厅。从上车以后,桃叶的终端就被古德里安收走,不过桃叶的终端有几层外壳系统,不是专业黑客,根本什么信息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