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的大四合院内的偏房边,一小丫鬟抓着主子嵌金丝的银袍边止不住的啜泣。
“哥儿,夫人说我勾引萱哥儿,要将我发卖了出去”小丫鬟边说边跪了下来,她穿着定式的下人衣裳,但掐了些腰身,不妆点钗环,只在鬓边插了朵白梨花,眼角又有细细的泪落下,别有一番韵味。
裴蕴蹙了蹙眉,使了些暗劲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将素月手里攥着的袍边抽了出来。
“你是萱哥儿的下人,按道理来说我不该管,但是…”
丫鬟听着主子的话头,带着些希冀的抬了抬眼。
“但是,萱哥儿是家里的二少爷,你服侍萱哥儿已是莫大的福气,脑子里却还放些有的没的…”
“不是的不是的,哥儿,我从没想勾引萱哥儿,我一直喜欢的的是您啊,哥儿…”
裴蕴愈发失了耐心,若不是怕萱哥儿见他院子里的人没了,又要来闹,早将这恬不知耻的东西打杀了。他朝暗处使了个眼色,便来了两个下人将哭闹的侍女拖走了。
秋生走上前来,“大少爷,那素月该如何处置”
“卖了,萱哥儿来闹就说她家里给她许了人已打发回家嫁出去了”
秋生是家生子,自小陪着裴蕴一同长大,自是知道裴蕴的脾气,他家哥儿风光霁月又才学不凡,状元登科一鸣惊人,如今做着当今圣上的起居郎,可谓御前红人,不知多少男男女女前赴后继,可哥儿也是物极必反,见到那些个心思底下的都厌恶非常,将人打杀了也是寻常的。
唯独偏疼的就是胞弟裴萱,见不得萱哥儿受一点委屈,即便是老爷也不能随便的发作萱哥儿,也是因此这素月才留下一条命来,毕竟人人都知道萱哥儿最宠着下人。
这边裴萱刚下学,由着几个侍女伺候着拿了铜盆细帕净手拂面洗漱一番后就准备去颐院陪老太太进晚膳,但东瞧西瞧总有些不对,一等的侍女东柳自是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什么,
“哥儿,可是在找素月,您不记得啦,您前些日子同舜哥儿和朔哥儿去京郊玩带了些稀奇玩意回来,说要分给各院,素月去了大少爷那里送东西去了。”
裴萱点点头,确有其事,也没多想,径自往颐园去了。
颐园的膳厅里支着一张厚重的楠木桌,主位坐着裴老妇人,右手是裴老爷和裴夫人,左手却是那混不吝的二哥儿,裴萱笑闹着拿自己作怪逗着老夫人开心了一会,问起来裴蕴,“大哥怎得没来吃饭?”
裴老爷斜了这吃饭没个正形二儿子一眼,“你还管起你大哥来了,你大哥是天子门生,自有他的一番正事要做,”这厢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间远远传来一声“大哥儿来了”。
裴蕴由着侍女们净手解衣后坐在了裴萱的旁边,秋生拿着个纸包吩咐了下人一番,边端上来了一盘新鲜出炉的烤鸭,仍还透着一丝热气,一看就是裴蕴出去办事时惦记着裴萱前几日顺嘴提的想吃继鼎阁的烤鸭才去跑了一趟。
裴老爷看着不顺心,咂了咂嘴,“蕴哥儿,下次这混小子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上头要你办差自是要仔细着些,别被这个混小子带偏了。
前几日他又在国子监里闹事,真的是愈发无法无天,有一半都是因你这个大哥宠着。”
裴老爷嘴上骂着,心里却也是有一番暖意,毕竟兄友弟恭家宅安宁,他的同侪们羡慕都羡慕不来,但家里总得有一个人唱红脸,否则萱哥儿前日能揍宁国公世子,明天就能揍天王老子。
裴蕴还没发话呢,裴萱倒是先撇了撇嘴“爹,那周懿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还不准我报复回去吗?”
裴老爷脸色一沉,不待他出口驳斥,裴蕴便夹了一块外皮烤的金黄酥脆的鸭胸肉搁在裴萱碗里,
“不要顶撞父亲,那周懿未必是想欺负你,宁国公与右相本就不和,两家里的小辈互相自然也不给好脸色。
你掺和进去捞不着好处,父亲只是从三品的侍郎,你惹怒了宁国公世子,家里未必能给你摆平,你得懂父亲的一片良苦用心。”
裴老爷眉毛一扬,心道还是长子懂事。
裴萱见大哥也不帮他,只能耷拉着脑袋应说再也不敢了。
次日一早,裴萱赖在床上不起来,昨日夜里他见素月不在闹腾了一阵,还是裴蕴耐心解释规劝了半天方才歇下,闹的有些晚了,今日天光都大亮了仍是起不来。
东柳在裴萱耳边细细的唤着“萱哥儿,快起吧,夫人赏的两个补缺的一等丫鬟已经在门口了。”
那裴萱依旧是被子捂着脸死活不起,东柳心里焦急,怕被夫人送来的两个丫鬟瞧见,觉得萱哥儿院子里散漫没规矩。这厢还在劝着哥儿,那边两个一等的丫鬟见无人应答自己便进了屋子,也不四处打量,只是低垂着头站在床榻边的屏风后。
“二少爷,我们是夫人添进院子里补素月的缺的,我是浮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