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们当初就不该生我!”
顾良才越骂越厉害,越骂越难听,顾若吼叫了出来。
“眼里只有儿子,还生女儿做什么?”
“我是白眼狼,那顾何友是什么东西?”
“顾何友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传宗接代的根儿,你们的宝,我什么都不是。”
“这些年我做得还不多吗?”
“顾何友还在和一群小孩儿傻乎乎的吃糖鸡屎的时候,我已经上灶台帮着洗衣裳了,但凡哪顿饭烧糊了,不是被骂就是被打,村里别的小孩儿回到家是写作业,我回到家是下地干活,帮忙做家务,要是我成绩落下去一名,你在外面没得牛吹了,回来就压着我罚,说我丢你脸。”
“可顾何友呢?他零分,你们屁话没一句,还抱着他喊大儿子真棒,是不是故意不写试卷。”
“你出事以后,妈花光家里所有的钱也把顾何友送进火车站上班,端铁饭碗。我呢?考上高中都不让我读,跪在地上求了你们两天,老师上门了,你们才松口让我去联办高中读书。”
“这些年我哪天歇过啊,在学校要上课保持成绩不掉,去食堂洗盘子当杂工赚生活费,回来了还要帮家里下地干活,几乎没停过一刻,就这样,你们还不满意,要把我卖掉.......”
院子里顾若说得眼泪包不住,泪洒了满脸,孟添站在门外,攥起的手一寸寸捏紧,片刻,他抬脚上了石阶。
“顾叔,婶子。”
已经快傍晚,太阳早落了山,云层乌压压的,盘山村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晚饭了,家里才闹过那么一段,没想到还有人上门来,院子里静了静。
顾若扭头,见孟添一身长袖长裤站在门外,似乎注意到里面的争执,他没好进来。
顾若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狼狈,不想闹了笑话,她匆匆撇开了脸。
“小添?”
赖桂枝认出来孟添,眼里微异:“你这是有事?”
“我去了顾家回来,在大路上看见一群骑摩托车的拿着家伙像是从这个方向过去,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孟添没有细说,简单解释两句,他跨过门槛石看了眼院子,目光在顾若泪湿泛红的脸上停留,垂眼似迟疑的开口:“顾叔婶娘,需要帮忙吗?”
“我前两天去我姑家了,昨晚才回来,何友的事我听说了........”
孟添说着,从裤袋里摸出钱夹,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花花绿绿一叠票子,几张蓝色百元的,绿色五十元的,十元五元的。
“我身上只剩这么多,顾叔婶娘你们拿去缓一缓急。”
院子里顾若包括赖桂枝顾良才都怔了下。
都知道孟添发财了,这回借钱,赖桂枝也试着去过孟家院子。
但就和孟添说的那样,两次过去他都不在,去他姑姑家了。
孟二叔和孟二婶倒是在。
但当年孟添爸出事,他妈跑的那年,赖桂枝为顾若瞒着家里偷顾何友口粮的事去孟家闹过一场,质问是不是孟添带坏了女儿,后面又为田坎的事和孟二婶打过一架,这些年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一个村的,路上碰到从来没打过一声招呼。
早年顾家条件好的时候,赖桂枝要面子,也很硬气,这几年东家借借,西家凑凑,有时候甚至拿着碗去乞一碗稻谷一碗米,赖桂枝的那些面子骨气也早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但对上孟添二婶,赖桂枝却下意识避讳,主要是,也担心借不上。
两家没有关系,孟二婶又是个嫉恶如仇的,她借的是赌债,上门去只怕也和去顾若大伯小叔家一样,白找一场羞辱。
所以赖桂枝站在孟家院子路口犹豫了好几回,都没进去。
回来找顾若想让她去,想着顾若和孟二婶一道打过猪草,比她熟悉好开口。
顾若没理过,每次都当没听到,如果是别的急还好,赌债她开不了口,也不想开口。
结果孟添自己过来了,还主动提出了帮忙。
顾若不由抬头看向了孟添。
这么一笔钱,他这么轻易拿出来,很容易被她爸妈给赖上。
顾何友赌博不收手,顾家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还得上这笔钱。
“小添,这.......”
赖桂枝手在衣摆上搓了两下,眼睛控制不住飘向孟添手里的钱,诱惑实在太大,她最终接下了:
“那婶子先收下了,谢谢了,等手里松快了就还你。”
顾良才看着赖桂枝接下的钱,他红血丝的眼闪过一丝亮光,很快干瘪瘦红的脸带上笑也了凑上来,“小添出息了啊。”
“前些日子我还听大家说起你,你在外面发财呢。”
“只是挣口饭吃。”
孟添谦逊回了句。
顾良才咧着嘴又笑:“谦虚了,我们都知道的。”
“那个,小添啊,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看到了,那群人凶得啊,上门就打砸,还说要是我们还不出三千块钱,过几天就要烧我们房子。”
“三千块,我们哪里有啊,小添......”
“顾叔,婶子,你们有没有想过报公安?”
顾良才两只残手揣在袖口,正打算问孟添一次性借个三千,就听孟添忽然出声。
顾良才脸上的笑僵住:“报公安?报什么公安?”
孟添顿了瞬:“何友他欠的是赌债,三千块钱已经属于聚众赌博性质,只要他去派出所把事情交代了.......”
“去派出所交代?你要我把儿子送进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