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涯的司机来得很快,江焉甚至还在愣怔时就被拉上了车。
他呆呆看着脸色沉得都可以滴水的陆涯,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庆贺一下,你的亲弟弟被找回来了吗?
按常理来说,的确应该这样做的,只是他有些不情愿,于是反反复复张嘴都吐不出一个字,渐渐把自己逼到了脸色惨白的地步。
陆涯放下刚和陆家的人发完消息的手机,扭头就见江焉眼睛滴溜溜转,满脸的纠结和不快。
他一看就知道江焉是想装懂事但死活都拗不过自己的真性情,无奈地把人抱进怀里,低声说:“一会儿到了,不听不看,谁也不要管,只看我一个人。”
“你好霸道,”江焉失笑,在陆涯的怀抱里昂头看着陆涯宠溺的眼神,“我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上一世的情况,远比这一次惨烈。
他当时什么也不知道,陆宁的惊喜回归对他而言是彻彻底底的突然袭击。
那个时候,他其实表现得很平静。
“你知道的,我说过我不在乎离不离开陆家,我只在乎你留不留我,”江焉抓着陆涯的手指按在自己的侧脸,埋头蹭了蹭又说:“哥,一会儿看住我,别让我把自己逼疯。”
可能只是一个眼神,一句简单的寒暄,但他现在已经草木皆兵。
脑子里又开始吵架,他担心一会儿被其他的声音左右了判断,以至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发疯可以,但只能在陆涯面前,这是他的坚持。
陆涯深吸一口气,看着江焉脆弱的眸光低头将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江焉的眉间。
“有我在,你要一直想着这三个字。”
说完这话,陆涯幽幽望向车外掠去的风景。
别墅的大门被打开,江焉抬眸望去,便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坐在客厅里,手被施夫人拉着不放,两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
多么和谐,多么感人的画面。
江焉却觉得房子里的温度很低,可能是终于进入秋天,他却还留在盛夏的阳光下,以至于不太习惯久违的凉意攀上他的背脊,再闪电般的在他头顶炸开。
迈不出去的脚步,凝滞在喉咙里的问好…
他反复挣扎着,直到一抹温度搭在他的背后,将他轻轻向前一推。
江焉渐渐回过神来,对上施夫人向他望来的感激目光。
是的,怪得了谁呢,是他竭力帮助施夫人找到的陆宁,也是他让陆宁回家的时间整整提前了近一年。
江焉勉强地扯扯嘴角,走到施夫人的身边蹲下来,抬头看着一直注视着他的贵妇人。
“夫人…”
“这是阿宁,”施珃笑着点点头,抹掉眼尾的泪水后握住了江焉的手让他和陆宁手掌交握在一起,“这是江焉,是在你离开之后,我领养的孩子。”
唇红齿白的少年冲着江焉绽出和善温柔的微笑,颔首道:“你好。”
“…你好。”
江焉怔怔看着陆宁干干净净的双眼。
这是第二次,他惨败于陆宁的坦然和纯粹,在施珃沉重的感激中溃不成军。
【他会觉得我们是小偷的,对吧?】
【我们本来就是,占了陆宁的位置,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不是小偷能是什么?】
【就算什么也不带走,就算一点感情也不想付出,我们和陆家的地位也做不到平等,不是吗?】
【道德制高点上站着的从来都不是我们。】
江焉倏地站起身,捂着耳朵走到一边。
陆涯眼眶一红,再也不管什么在不在陆家,也不管什么保持距离,径直走到江焉身边拉住了江焉的手。
他挡在江焉乱转的视线前,用力地把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沉声道:“看我。”
江焉急促地呼吸着,飞快眨着眼睛,视线却越来越涣散。
陆涯看也不看施珃和陆宁向他们望来的担忧目光,干脆把人抱起上了楼。
施珃觉得江焉的状态不对劲,她习惯了江焉的懂事和冷淡,忙追上来问:“陆涯,江焉怎么了?”
陆涯心知施珃在江焉心里的份量,咬牙道:“阿姨,我一会儿和您解释。”
说完这话,他抱着人直接回了房间。
施珃愣在原地,直到陆宁走到她的身边来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以前对我从来都不是这个态度。”施珃茫然地回望自己亲生儿子的面庞。
“您说谁?”陆宁皱起眉,追问:“江焉对您态度不好?”
“不是、不是,”施珃摇摇头,“我是说陆涯,他从来都不会叫我阿姨。”
她和陆涯,在这个陆家从来都是敌对的。
陆宁听明白了施珃话中的疑惑和惊诧,沉思许久才猜测说:“也许,他这是爱屋及乌。”
因为在乎江焉,所以对江焉在乎的人释放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