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桦回东宫后见到的是长跪在殿前的几名侍卫,侍卫裸着上身,背后是交错的鞭痕,地地上还有溅落的血迹,站在两侧的侍卫见到散漫而入的司徒桦,像是见到了活菩萨那般,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司徒大人!”那人拱手作揖,语气里满是焦急和恳求,“殿下要处死这几位兄弟,还请大人出面为几位兄弟求求情。”
司徒桦瞥了跪地几人一眼:“殿下为何要处死他们?”
“殿下今日心情不佳,兄弟几个在门前搬重物时候不慎摔倒,惊了殿下,所以……”那人额头直冒冷汗。
司徒桦捏了捏眉心,疲倦中透着隐隐的不耐,对几人挥挥手:“下去吧。”
跪着的那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不敢起身,唯有一侧带头开口之人小心翼翼地看向紧闭的大门:“司徒大人,殿下还未开口,若是我们擅自离开,只怕——”
“我说了——下去”司徒桦声音不中,却带着威压。他往里走了几步,“把地上的血冲洗干净,殿下不喜见到这种,有事我顶着,如何?”
此话一出,几人终于俯首叩谢,踉跄着站起,相互搀扶着退了下去。
司徒桦停在朱红大门前,声音不卑不亢:“殿下,司徒桦求见。”
门内无声,片刻后,司徒桦自顾自推门进入。殿中和往日一样,焚着一炉沉香。李韶诠坐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柄金漆竹骨扇,眼眸一抬,一道极为压迫的目光刺向司徒桦。只是一眼,便又回到桌面,声音带着倦意:“还以为司徒大人在与本王赌气呢。这才几日,怎么本王瞧着消瘦了不少,司徒大人这几日去了何处啊?”
“殿下。”司徒桦单腿跪地,垂首拱手,“遂农铜元一事属下已查清,所有沾染铜元之事的人皆已灭口。”
李韶诠指腹悠悠转动着扇柄,眼尾不动声色一挑:“哦?一个活口都没留?”
司徒桦低声回道:“属下亲自确认过,全数处理干净了,衙门那几个衙役是属下看着赵知县亲自动的手。”
“你瞧瞧,因为你没看好银坊那几条狗,这么多条人命就没了,还是挺可惜的。”李韶诠轻叹一声,似是惆怅。停了半晌,他忽然抬起眼,话锋一转,“南支账册查得如何了?确定周澹一已死?”
“账册还未查明,但周澹一确是已死。”司徒桦回答干脆。
李韶诠坐直了身子,讽刺一笑:“是么?他好歹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你不觉得可惜?而且本王记得你二人的交情也不浅?”
“殿下,周澹一便是活着也不值殿下一念。”司徒桦低声道,“就属下而言,周澹一死了便是死了,黑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定不会妨碍殿下大局。”
“你这话本王爱听,不过万事需格外小心。”李韶诠满意点头,笑意写在脸上,“本王那个好弟弟啊,可不是面上这么简单。这几日他带着那邓夷宁入宫养伤,你可得替本王瞧好了。近日东宫事务繁忙,丘北又失一城,朝上那些老头议论纷纷,本王如今就只能靠着司徒大人了。”
司徒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再次埋下头,谨慎开口:“殿下言重,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曾明白,还请殿下屈尊解答。”
“讲。”
“殿下上次不对三王妃动手,属下以为便是放过三王妃,可为何偏偏在这时命人下手?”
李韶诠抬头正眼看着她,忽然大笑一声,有些疯癫:“司徒大人这话问得好生奇怪,这三王妃外出打探大理寺少卿的消息,被有心之人盯上岂不正常?既是正常,那便与本王又何干?”
司徒桦低头不语,心底却泛起一丝异样。
“不过你倒是给本王提了个醒,这次似乎是有些明显,封柏毅那老头瞒不住季淮书,是该从这个位置滚下去了。这位置空了,总得有人补上去,司徒大人意下如何?可有人选?”李韶诠摇着竹扇,若有所思。
“属下拙见,以为陆公子不错。陆公子虽并非金榜前三,但才华绝不输。遂农衙门的口子已开,陆公子入了这大理寺,又何愁衙门再出端倪。”
“不错,有几分本王的影子在里面。”李韶诠起身,一步步往下走,“陆英这人虽蠢了点,但胜在有把柄在手,加之他本就为遂农的人,不过如此着急将他留在大理寺,难保朝廷不会嚼本王的舌根子。不如依司徒大人所说,将此人丢进遂农衙门,历练一段时日再落在本王身旁,如何?”
“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