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伤害甚至毁灭自身来达成拯救他人,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她不知道晶子被谋划什么,但她能猜透晶子的心思,每一句将人推开的话语,背后其实是保护对方。言语无情,真心有情。
家入硝子理解与谢野晶子的行为,她想如果自己处于晶子的处境,她也会这样做。
但当她自己处于被推开的那一方时,她发现自己无法接受。
于是,家入硝子做了一个下下策——前往俄罗斯。
在明知这趟看似轻松的俄罗斯之行中,潜藏着怎样的凶险,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以身试险。她怕再犹豫下去,她和晶子之间,就真的只剩下绝望的空白。
铅云堆积,空中飘落鹅毛般的大雪。
家入硝子呼出一团雾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颊,将身子蜷缩进大衣,佝偻着身子向电车站台跑过去。
家入硝子蒙头在跑大雪中,身影萧索。她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晶子,你会原谅我的自私吗?”
家入硝子前往盘星教时,提前给夏油杰打了招呼。如她所料,在会客室等待自己的,只有夏油杰一人。
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五条袈裟,脸上挂着温和却难以捉摸的微笑,眼神平静无波。
会客室的装潢简洁明了,除了标配的沙发和茶几外,再没有其他。
而在仅一墙之隔的暗室里,与谢野晶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当硝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时,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足以让晶子感到一种尖锐的痛楚。这种痛楚和难以言喻的慰藉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抖。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沉默,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家入硝子的目光扫过空旷的房间,最终落在夏油杰脸上,平静道:“夏油,好久不见。”
夏油杰闻言一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客气:“如果只是寒暄,那我们可以约在外面。”
家入硝子:“不是寒暄,是道别。”
“道别?”夏油杰惊讶道,“哪种意义上的道别?”
高专四人组现在可以说是七零八落,因此道别的含义也就不尽相同。
家入硝子轻笑出声:“很普通的道别,上次见面闹得不太愉快,我想我们之间还缺一个正式的道别。”家入硝子的话不仅是对夏油杰说的,更是对与谢野晶子说的,“我要去俄罗斯进修了,所以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再和你们见面了……虽然我们也不会经常见面。”
夏油杰的眉梢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暗室的方向,一丝混杂着无奈和烦躁的情绪在他眼底飞快掠过。有那么一瞬,他对咒术界高层那帮人起了杀意。但最终,他还是压下念头,平静开口:“为什么是你?”
家入硝子:“虽然高专还有另外一名医生,但论资历来说,我会比她更合适。而且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夏油杰:“多长时间?”
家入硝子:“短则一年,长的话,说不准。”
“一年?”夏油杰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一年后……你们应该要毕业了吧?“
“是啊。”家入硝子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觉得可惜吗?本来应该是四个人的毕业照,现在只剩下五条一个人了。”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墙壁两边人的心脏。暗室里的与谢野晶子身体猛地一颤,她咬紧下唇,几乎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夏油杰脸上的微笑也瞬间凝固了一瞬,那温和的假面出现一丝裂痕。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昔日挚友那张永远张扬肆意的脸——五条悟,那个本该永远在阳光下、被所有人簇拥着、无忧无虑地笑着的人。而如今……
他垂下眼帘,迅速敛去眼底翻涌的苦涩与复杂的情绪,再次抬起头时,又恢复了那副悲悯而疏离的、仿佛俯瞰众生的神情。他像是完全没有被刺痛,轻飘飘地开了一个玩笑:“你是来邀请我去参加毕业典礼吗?”
家入硝子莞尔一笑,道:“五条现在已经是五条家的家主了。你可以放心来。”
这句话的分量,两人都心知肚明。
夏油杰的嘴角扯动了一下,苦涩道:“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万一喜事变悲事可就不好了。我可不能耽误五条家主。“他刻意在“耽误”上加了重音,像是在强调二人的身份已经迥然不同了。
家入硝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夏油杰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