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子里出来已经是来到林朔的第三天了。几个年轻学生的辅导员报了警,警方在徒步必经的山脚下找到了他们。确认没有人员失踪和伤亡后,导员和民警都松了口气。
接手本区业务的渡人站在入口处探头观望,旁边还站着一只黑猫。
民警出来时瞥见一人一猫,出于职业习惯劝了两句:
“你们也是跟着网红路线来徒步的?这里头深山老林,赶紧回去吧!到时候走丢了要命的,别不听劝,赶紧回去!”
“好的好的。”年轻的渡人点头哈腰,在瞥见跟在后面的瞿麦后跟着一同离开。
“岳姐呢?”
“还在善后。”
简短的对话之后,一行人被带进了警局。好在参加冥婚的一众人及时恢复了意识,要不然瞿麦也不知道该怎么圆谎。
从警局出来时又到了傍晚,瞿麦带着司泉和陆绥往新安排的酒店走。大江窝在渡人怀里——他还在想自己在春天里那个怪异男人家看到的一切。
等一众人抵达酒店时,岳青罗已经办好了入住。她盯着黑猫的眼睛,打开了房门:
“你发现了什么?”
大江化成人形,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开始叙述自己的经历。
他按照中年女人的话找到春天里,很快就锁定了女人嘴里说的那个“失去灵魂”“神神叨叨”的男子。大江跟在男人上了楼,跳到空调外机上开始对这里进行了解。
衣服鞋袜被随意堆放着,如果不是还能勉强看到规整的家具,大江几乎以为这人住在垃圾场。绕着窗外看完整间屋子后,大江发现只有一间房间最特殊。
这里应该是主卧,面积最大,坐北朝南且视野极好,光线从飘窗外照进来,叫人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这也是乱糟糟的家里唯一一间干净整洁的卧室。
卧室里放着一个供桌,桌子上放着一个一尊神像,神像是藏烽大厦中大江见过的那尊,只是在尺寸上更小了一些。神像背后是一面墙的柜子,柜子的每一格中都放着一只瓶子。
这些瓶子各不相同,有的高一些,有的矮一些;靠近门这边的瓶子胖一些,靠窗这边的瓶子就要细长一些。每一只瓶子旁边都放着一只盛满不知名液体的瓷碟,液体呈现出淡淡的灰色,看上去像是某种毒药。
神像面前供着一个香炉,香炉中插着三支清香。奇怪的是,这三支香并没有被点燃,香头上一点火星都没有。香炉正前方摆着一只有豁口的碗,一把卷了刃的水果刀平平搭在碗沿上。
刀刃上布满了褐色的东西,大江看了半天,觉得那可能是血。
男人在客厅折腾了一番后,洗手走进主卧。他跪伏在香案前,先对着神像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继而把额头贴在香案上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
大江还在疑惑时,男人又将碟子里的灰色液体倒进瓶子中,那番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在饲养某种脆弱的动物。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才拿起水果刀,蹲准自己右手掌狠狠划了下去。
掌心冒出来的血珠掉进了香炉中,三支清香这才冒出点火星。大江了然——这种香并不靠人间的火源点燃,靠的是信徒的鲜血。
香点燃后,男人又恭恭敬敬跪在了地上,他双手合十紧闭双眼低垂着头,全然不顾掌心的血流了一地。
香烧了大约一半左右时,神像突然开口说话了。这次大江听得真切,那神像说的是:
“你有什么愿望?”
“河神在上,弟子徐但,请求河神赐给弟子很多很多钱。”
男人虔诚地看向神像,眼神中的乞求漫溢。
大江听得想笑——历来就没有如此粗糙草率的求神拜佛,何况神并非自助取款机,神只能根据凡人的德行赐予他们相应的福泽,这些福泽只包括平安和康健,所有求财求名的都是无稽之谈。
神像沉默片刻,突然睁开了眼睛:“能不能实现愿望要看你是否诚心,你的心,有多诚?”
“我…我…”男人试图证明自己的诚意,他巡视一圈,果断拿起水果刀准备放血,却被神像阻拦了。
“你是本座精挑细选的弟子,本座知晓你的忠心。本座要你做的,并非取血上供这么简单,本座还要你填满这些瓶子,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