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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休说相思红窗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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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想明白那日仁波切的“会晤”是什么意图、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时,容若来店里寻我。

说是两日后要为一位老师接风,看我是否有时间一起去。

“好啊”

我欣然答应,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长袍马褂,就差在脸上贴两撮小胡子了。

“能看出来我是姑娘吗?”

我问

容若笑了笑,摇了摇头:

“反正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我挑了挑眉,好吧,到头来他也没说我装的像不像。

因为这个时代虽不至于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女孩子出门做生意的毕竟还是没有,我也算开了先例。为行事方便,我出门都是一副男装打扮。只要瓜皮帽戴的牢,就没人知道我没有剃前额的头发。

这次没有约在家里的醉心楼,而是去了去年第一次出宫后容若带我去的那家涮肉店,刚好离老秦的店铺只有一街之隔。

这位老师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

前额是新剃的,光溜溜的上面还擦了油,下面辫子也是油亮亮一条。

年纪约40上下,皮肤黝黑,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神情间满是沧桑。

关键是这沧桑中还带点说不清的明亮,好像是一团即将燃尽的纸张,复又得到火苗后新生的模样。

不由让我想起月亮与六便士中的那句话: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亮。

吃完这顿饭后我同容若这样描述,他直夸我看人很准。

席间听容若唤他公肃兄。

碧云也在,在桌上她不敢多言,我因也不认识这位公肃兄,便默默夹菜,察言观色。

一并琢磨容若叫我今日作陪的意图在哪里。

原来这位公肃兄原是江苏昆山人,本名徐元文。

公肃是他的字,号立斋。

我突然想到:

‘现在昆山的房价也蛮高了,要不要提醒他早点跟后辈说屯点房产?’

想法还没成型,听到公肃兄后来的遭遇,张嘴一半的话生生被我憋了回去。

原来在顺治年间,这位仁兄曾考取进士,先帝称其为“佳状元”,赐冠带、蟒服等,授翰林院修撰。在翰林院任职期间,曾多次被先帝召见,还特赏他乘坐御马。

总之就是个很牛逼的经历。

但好景不长,没过几年等玄烨登基后,小皇帝新官上任三把火之一就是先严查江南地区拖欠钱粮现象,这大哥被抓个正着,降职调任銮仪卫,相当于从一个国学大师被贬职去皇家出行仪仗队当升旗手了。

但据说是被诬陷的,直到去年大哥这事才得以澄清,还了他的清白。

虽然去年官复原职,但没能在京待个几天,就被派去陕西充任陕西乡试主考官。他主持陕西乡试期间,倒是非常注意选拔人才,被录取的多数是政治上无所攀援,出身于下层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或贫寒之士,在陕西很有影响。

陕西有人甚至有此说法:“士子能够刻苦勤奋读书,就是从徐元文这次主持乡试开始的。“

听到这里我不禁举杯要敬一下这位文人志士。

“不愧是容若哥哥的老师!果然一届名流!”

听到我说话发现我是一介女流之辈,他露出些许诧异神情,又马上掩饰住,同我们碰了杯一饮而尽。

后来席间他说的一段话,让我们几位都深表认同:

“自古人才盛衰,全看学校的兴废。汉唐以来,太学子弟都是认真选拔、精心培育的,所以人才辈出,清自开国以来,推行尚文皇道的政策,但是每年入太学的,除了官荫以外,只有缴纳贡品一条途径,由府、州、县学推荐入监的学生寥寥无几,而且多为年齿颓废之人,所以难于成材。”

是啊,士大夫当道,古今中外有多少官场买卖?可得名利双收。但真实情况呢?那些一掷千金买了官衔的人,又有多少能在从政中,做到真正为民着想?

只有废了缴纳贡品这一陋习,才能让千万有真正学识的贫寒之士,得以在仕途中大放异彩。且正因为他们出自底层,才有更多的感同身受,才能更好地体恤民生。

那天那顿酒吃的很尽兴,大家双颊都微微有些泛红,最后出酒楼的时候,碧云搀着容若,容若看着我,我拉着公肃兄的袖子直夸他是当代商鞅,公肃兄红着脸推脱着不好说话。

一个月后,徐元文担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容若也进入国子监,并借由徐元文的关系推荐给了自己的哥哥,也是“昆山三徐”的大徐——徐乾学,在他手下做事。

容若自从进入国子监后比往日忙了很多,我笑他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我去他府中寻他,十有八九是找不见人的,但碧云每次都对我很客气,让我把这里当自己的家,而她因为是侍妾,虽嫁入叶赫那拉家两年有余,却半点女主人的气势都没有,平日里也宿在偏殿,不与容若同住主殿。

从初见对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微妙抵触,到现在,虽不至于像同赫舍里一般交心,但也算是关系好了很多。我偶尔还会给她讲解一下容若哥哥最近在京城名声大噪的词句是何意。

碧云是抓住一点点恩情都会涌泉相报的人,虽然学识不够头脑也不太灵光,我还是愿意与她做朋友,偶尔会带着她一起去跟赫舍里请安,甚至去老祖宗殿里闲聊。

却没想到,自己这样善意的举动,差点将彼此都推入深渊。

今年深秋我正研发新产品的时候,宫里再一次传来好消息——惠贵人生了,也是个阿哥。

玄烨一高兴给从贵人提到了嫔的等级。孩子赐名承庆。

想到当年第一次在老祖宗殿里见面时,她作为庶妃是那样唯唯诺诺,坐在座位上都不敢抬头说话,眼都不敢抬一下。

现在完全换了天下。

第一次感受并震撼于“母凭子贵”的力量。

皇子出生后我只去看过一次,是在慈宁宫老祖宗身边说话的时候,惠嫔抱着小皇子来请安。

她踏入慈宁宫的那一刻,我怀疑自己眼花了。

这分明就是钮祜禄珠儿的翻版么。

几乎一样繁复的旗头(惠嫔比珠儿的小一号,毕竟份位资历在那里摆着)、一样粗黑的描眉、浓墨重彩的服饰和正宫的红唇。

仔细看看却又不一样,珠儿的飞扬跋扈,是那种:

“老娘最美老娘后台最硬谁不服气就让我义父鳌拜给你们小胳膊小蹄子全撅折了”

的自信;

而惠嫔给人的感觉却是:

“叫你们当初瞧不起我,我现在生了皇子一招致命母凭子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老娘终于熬出头啦”

的扬眉吐气。

但这气明显没吐顺,不然也不敢如此在慈宁宫张扬。

我回头看了看坐在位子上的钮祜禄氏。自从鳌拜一党被扳倒以后,她倒是收敛了很多。此刻被我带进宫的碧云正站在她旁边,两人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之后承庆的满月酒我没能参加,但是赫舍里邀请我去参加百天宴,恰巧祜儿也快要满一岁,也在准备抓周的仪式。老祖宗想弄得热闹点,所以百天和抓周就干脆一起办了。

收到请柬当日,我就差春桃去纳兰府问碧云要不要一同前去,得到的回复是谢绝。

这倒让我很惊诧,因为自打认识起,好像就没见过这小姑娘在任何人面前说过一个“不”字。

况且,这几个月她随我进宫次数很多,也逐渐没那么拘谨了,跟几个嫔妃的关系都还不错。

我拿火钳子拨了一下屋里的兽金炭,上好的炭火连一声“噼啪”都没有,就悄无声息地重新燃烧起来。

希望不是我多想。我匆忙赶走了还没浮出脑海的念头。

离进宫还有几天时间,我每日都泡在铺子里,缩在后院的房内,跟木工师傅待在一起,想着赶紧把之前答应赫舍里,要给祜儿的一周岁礼物赶工出来。

今年初雪比去年来的晚,但天气自从十月份以后就陡然转凉了起来。祜儿生日前夕,又是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我将门前用大的棉被厚度的门帘挡住,防止冷气进入。

“咚咚,咚咚”

除了木工师傅的拉锯声,我奇怪居然听到几声敲门。

除了老秦,连容若都几乎不曾来过我这铺子,尤其是后院的作坊。怎的今天会有客人?

师傅征求了我的眼色后,放下工具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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