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着像在撒娇?我咬住自己的舌头,懊恼道:“不知万岁爷找臣女所谓何事?”
刚过立春,院子里雪还没化净,就让我在这等了这几个点,放谁都不好受。
“这话说的有意思,不是你有话跟朕说吗?刚才在殿里,不方便?”
玄烨什么都看在眼里。
他提醒我,靠近我一步帮我拢了拢掉了一半的披肩:
“怎的也不给佟姑娘一个暖炉抱着?也没让进偏殿去!”
“是奴才的失职!”
尖细地嗓音从玄烨身后传来,搞得本来就冷的我更是一个激灵。
我拢着大氅,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今日听闻陛下忧虑之事,思前想后,臣女以为,或许有一人可解此燃眉之急。”
“哦?何人?”
他偏头看向廊外落了雪的枯枝。梁九功这时向后默默退了几步。假装不再往下听。
“国子监祭酒,徐元文。”
玄烨怔了一瞬,明显有些诧异,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所谓先惩后戒,这些贪官已经得到了惩罚,但戒律规章必须迅速跟上,有了规章,就得有人督导落实此事,如果万岁爷是想问我如何认识公肃兄,其实也只有一面之缘,后续若有机会一定详细向万岁爷禀报——如果万岁爷想问,为何他得以胜任此次监察督办之责,那我要说,是因为他的过去。”
他顿了顿,没想到我把他两个问题都想到了。
呵,男人,让我在这长廊下等你俩小时可不是白等的。
“你可要知道,他当年是为何被贬。”他一甩袍子,索性坐在了矮的栏杆上,一副要跟我展开聊聊的架势。
只听后面黑灯瞎火里,梁九功轻轻哎呦了一声“万岁爷,可当心着凉啊!”
两人都没理他。
我接着分析:
“是的,臣女明白,正因公肃兄有此等前科,且万岁爷已协助其翻案,力证了他的清白,如此,他才会对此类事情更加深恶痛绝。其次,去年复职后,他在举行督导乡试时的表现也有目共睹。如今进了国子监,身居高位后更是可以理服人。所谓典法之立在于典,刑法之立在于人。”
玄烨若有所思,嘴里重复了一遍我那最后一句《典法之立在于典,刑法之立在于人》,喃喃道:“是有点意思——”
我看着有戏,刚想继续开口游说,不料这人话锋一转,复而问我:
“这些都是容若教你的?”
看着眼前这位天子一副小心眼的劲儿,我反而还有些想笑。
“切,小瞧我”
“是公肃兄自己说的。我在宫外行走,好歹也有些人脉,知道些许事情也不奇怪吧。”
玄烨清了清嗓子说:
“刚在房内,你就想说这个事么?”
这话听上去像是不满足的样子。这难道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吗?不然他想听我说啥?
“那——圣上是以为,臣女想说——”
“哎呀,算了算了,你个榆木脑袋。” 他淡淡道,决定结束谈话。
“这件事,朕考虑一下,但此事乃朝中机密,寻常人家不应知道这么多。况且你一届女流——未出阁的女孩子还是不要抛头露面,还是应多向你赫舍里姐姐学习——”
他一副老年人的口吻跟我说教。
我觉得好笑,笑了笑道:
“学什么?学着怎么撒娇才能被夫君多看两眼吗?”
他愣了愣,一时语塞又不好怼我。
他站了起来,我们本就因为不想太多人听到,离得很近。他探头过来跟我耳语:
“那日在养心殿,你可还恼朕?你可别恼朕,好不好?”
我听出了小心翼翼的成分。
低了低头,佯装不知道:
“臣女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我向后退了一步。
他急急从袍中伸出一只手,想要拉近跟我的距离,因都披着大氅,黑夜中并看不清楚。
“诶呀,你知道朕讲什么——朕没有,从没有怀疑过你——”
“万岁爷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怀不怀疑,我都在那宗人府关了十来日——”
“哎呀,朕说不过你这个小妮子,你知道就行。别生朕的气。不然朕心里总挂着这事,怪烦。听到没!”
说着,手上下了劲道,隔着大氅捏了一下我的小臂。
“诶呀!”我小声吃痛。
梁九功在不远处探了探头,可惜现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并看不真切。
我闻声,向后退了一步恢复了社交距离。两人隔着一米距离站着
“朕明白了,你这提议不错,朕回去好好想想这个人的可用性。”
他也恢复了常态。
“哦对了,明日你还来,你不是想要人脉么?朕给你介绍个人。”
随后嘴角勾了勾,憋着笑扭头走了。
“明日别来你赫舍里姐姐这了,让她歇着。你直接去上书房找朕。”
他留给我一个背影,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