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半年多没剃胡子,美其名曰要符合京城第一布行帅老板的人设,现在还真的能有一小缕山羊胡让他装模作样拿手捻一捻了。
“那恭亲王,今年多大?你可晓得?”
我想了一瞬:“年前赫舍里聊到说要为常宁说亲的时候,好像提到过刚过束发,该是十六七岁差不多。”
老秦听着浅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摸着胡子。
“诶呀!别捋你那撮山羊毛了,赶紧说,什么意思?你刚说比你了解的更快?什么更快?莫非你认识五爷身旁的吴姓女子?”
我伸出手去“啪”地打在他捋着胡子的手背上,毫不留情。
身后端茶的小厮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秦懒洋洋睁开眼扫视过去,吓得小厮手一抖,差点把上好青花的茶碗打碎,忙不迭地来添了水,就退下了,临走还不忘将门带上。
哈?这老汉平常如何对待他们的?怎的让人这般害怕。
我回瞪了他一眼,他目光放缓下来,思绪又飘远了,好像在努力回忆些什么。
又想了半晌,道:
“我应该不会记错的,三爷跟五爷,确实不对付,但也是三藩后期的事了,现在还只是开始,要在至少三年之后呢,不至于啊。“
在皇城外我们不敢大张旗鼓喊玄烨喊康熙,犯了规矩莫不名就要打入死牢的,便以几爷几爷代称,玄烨是老三,常宁是老五。
“什么不至于?我没看出三爷跟五爷不对付啊?之前,我托五爷去给三爷传话,就一个月前的事,结果五爷回来貌似还领了命了,就是之前阿玛信中所说的去看管吴应熊,这么铁的兄弟情谊,怎可能不对付?”
我疑惑,没听说常宁同玄烨不和啊。
“你让他帮你传话?传的是什么话?你这小鬼,现在面子这么大?还有必要惊动和硕恭亲王?”老秦起了疑。
我咬了咬唇,想起了当日祜儿的事,眼前又起了薄雾。
小声道:
“祜儿病重之时,我想让三爷回来最后看一眼孩子。当时三爷带着,带着奶奶刚到别馆,京城里我熟悉信得过又能让玄,额... 能让三爷信得过听得进去话的人,除了五爷,都不在城里。“
老秦听罢摇摇头感叹:
“你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过的就那样,偏最见不得人间疾苦。“
看我嘴一撇就要哭出来,老秦赶忙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
“诶诶打住,别在我这哭啊,我最受不了这一套,我可搞不定女人哭。”
老秦琢磨了一下又问,那常宁那日可有什么反常?
我哼了一下,嗤之以鼻:
“反常还不是他们爱新觉罗家最常见的么?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可不都——”
说着,我左手指了指脑袋:
“这里,感觉多少都有点问题。”
“快点,到底怎么了?”老秦此刻有点不耐烦。
“哎呀,就是,那天他明明答应过我的,结果没办到,我就有点,恼羞成怒嘛,这么说不对,应该是有点,急火攻心。我就把他拉到西华门里面说话了,你也知道的啊,大中午的,西市上全是看热闹的百姓——之后我就质问他为何拍了胸脯说能带回来人,结果放我鸽子的事。”
“然后他就生气了?”
“对啊,断没有骗你的道理,不然我今日巴巴来做什么?”
“你再仔细想想?”
再仔细想想——
“真的没有了!我的原话就是说,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有妈,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妈病了,快死了,难道有不回来看一眼的道理?”
老秦听得一愣,而后拿着茶盏接着呷起了茶,眯了眯眼,眼神飘散开,笑了笑,又回到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闲云野鹤的态势。
“你看我这也没说错吧?之前陪老祖宗礼佛的时候老祖宗也问过苏麻姑姑,陈氏近日如何如何,那陈氏,不就是常宁生母吗?他妈又没,那啥。这不是明明活蹦乱跳的么?我又没犯了忌讳。”
谁知大哥一扶额,一副我没救了的表情。
“如何?”
“在世倒是在世,不过你在宫中这几年,可曾见过?哪怕一次?“老秦问。
我想了一瞬
“好像没有——”
但我马上要给自己找补回来:“宫里我没见过的人多了,平日本来也不太走动的。“
我撅了撅嘴,不想承认自己可能犯了错。
“你没见过就对了,因为五爷也有快十年没见过自己的母妃了。”
老秦定定看我,像是在等着我的反应。
我惊讶地瞪圆了双眼:“那,那她,我是说,五爷母妃,在哪里?不在宫里吗?“
“在的,具体哪个殿宇我不清楚,但是,那里被称为——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