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先前比试蹴鞠踢得汗涔涔的,此时泡个温汤正好,更何况还是在这山清水秀的京郊别业中。只有裴逍心中忧虑,如何能避开。
他们一路行至一进院子,刚一进去,便见蜿蜒汤池布于院中,水汽氤氲其上。
夏清泽一吩咐,便有侍女仆从出来领着众少年们到两侧的房舍内更换衣物。
裴逍几人进了东厢的房舍,少年们三下五除二地开脱了,裴逍躲在角落里,背对着众人,慢吞吞地解外袍的第二颗扣子解了许久。
“阿逍,你怎么这么慢?”姜飒穿着中衣走了过来。
“我突然腹痛,怕是患了下利,你们先去。”裴逍说着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门口便有侍女在等着,裴逍问了茅厕的位置,往那快步行去。幸而这茅厕中暂时无人,砖砌的格挡隔出来几个位置,每个位置中有漆木马桶,还挂了香薰。裴逍便在这里待了许久,琢磨着众人估计沐浴得差不多了,方才仍捂着肚子,缓缓往那换衣服的房舍走去。回去的路上,虽不经过那汤池,但少年们泡汤闲聊的声音不绝于耳。
突然听到她自己的名字,裴逍竖起了耳朵,“裴逍怎么还不来?”百里摇光的声音。
“怕是腹痛走肚还没好吧。”姜飒道。
“额,要是这样的话,还是别来了。别再着了风寒加重了。”夏慕卿道。
“切,你是怕阿逍走肚弄脏了池子吧?看你躲那么远,好像我们都患有恶疾,要染了你似的。”姜飒说道。
随即百里摇光和祁青阳的笑声响了起来。
裴逍莞尔,如此正好。她回到那房舍,里面有张床榻,她倒在上面,仍旧捂着肚子,蜷缩着,装作一副在腹痛的样子,小憩起来。
众人回来见她如此,只当是她身体不舒服,也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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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沐浴结束,夏清泽领着众人出了这院落,沿着青石小径,来到一处厅堂,厅堂一侧临水,中有一条路,延伸到池中亭子。
别院中养了散乐人,这时,夏清泽叫了别院中管事的来,点了《兰陵王入阵曲》的歌舞戏,这戏目是往常便在排演练习的,是以他们很快便准备好,在亭子中表演起来。
少年们在这面吃喝闲聊,没几个在认真看的,不过是应个景而已。
戏刚演完,别院仆从领了一群姑娘排了一排,列于众少年的面前,少年们心中讶异,纷纷停下手头动作,看了过来。
“这是做什么?”夏清泽语气不善问道。
“世子,这是王爷听说您带了同窗公子们来游玩,特意安排了姑娘们来给您们庆贺的。”那仆从眉毛眼睛乱舞,谄媚说道。
“啪嚓”一声脆响,一个茶杯被夏清泽掷了出去,落到那排姑娘们面前碎裂开,弹起了一些瓷片。最靠近的一个姑娘,被吓到,轻轻惊叫一声,往后跳了一步。
“滚!”夏清泽看着那碎片,阴沉着脸道。
“世子——”那仆从还没太反应过来,本能地想再争取一番,刚出声就被夏清泽打断。
“我说滚!”
那仆从不敢再辩驳,赶忙道着“世子息怒,世子息怒”,然后招呼着姑娘们离开。
其他少年们见此,都安静如鸡,台上还没撤走的散乐人站在台侧也不敢出声。
夏清泽看向台上,道“继续唱!”而后,起身沿着亭廊走远了。
少年们才出了口气,台上的散乐人因为平王世子没点新的戏目,不敢擅自换,便又重新演起了刚才那戏。
“平王也太荒唐了。”姜飒倚靠着桌子,以手撑腮,漫不经心地说道。
“确实。”百里摇光应道。
夏慕卿轻嗤了一声道,“我都没那么嫌弃我家老头了。”
祁青阳笑了笑,仍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上。
裴逍没说什么,心里也对平王所为甚是不屑。
后面的少年们也小声议论起来。
“真是世风日下啊,当爹的给儿子安排青楼女子。”
“我爹要是在我同窗来府上时,找了一群烟花女子来陪,我都不想再去书院见人了。”
“而且还是亲王,身为皇亲贵胄,却如此行事。”
“真的传言非虚啊。”
......
没过多久,夏清泽便回来了,脸色好了许多,虞砚跟在他旁边,跟他说笑着什么,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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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又坐了会,一个穿了华丽蓝色锦袍的男子走了来,身后跟了些许男女仆从,男子长眉似柳,一双丹凤长眼半眯着,唇角自然上翘,便是没笑时也像是在笑。
“平王来了。”姜飒小声道了一句。多数少年已经起身,准备行礼。
裴逍跟着起身,心里道,这男子形貌俊美,身形高逸,真想不到平日里竟是那般行径。
少年们作揖行礼道,“平王殿下。”
“不必多礼。”平王笑着走近,看着还赖在座位上未起的夏清泽,温和道,“想不想看击鞠赛?”
夏清泽猛地看向他,眼里闪过神采。
“那走吧。承蒙诸位小泽的同窗平日里对他的关照,今日请诸位一同到山下安乐侯的别业里看击鞠赛,诸位可愿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