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颖第一次看到季云妍露出如今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笑得恬静安然，她微偏着头说：“姐姐，你能给我讲《雪娃娃》的故事吗？”

“什么？”季云妍很意外，也有些不解。

顾晓颖解释：“《雪娃娃》啊，我小时候最喜欢听的故事。姐姐刚刚不是说，我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你说，那我现在想姐姐给我讲《雪娃娃》的故事，我很想听。”

“好。”季云妍点头，用手机搜了一下，立马就有了结果。

《雪娃娃》讲述的是雪人为救自己的小兔子朋友，冲进火海化成一片雪水最终变成水汽的故事。这故事并不美好，可顾晓颖第一次读到，就很喜欢，她很同情小雪人，也很羡慕雪人和兔子之间的感情。

虽然她们都是孤独的，可又有彼此带来的快乐和温暖。

只是即使她们有彼此，最终却还是只能孤独。

顾晓颖靠在床头，静静地听着。故事很短，季云妍很快读完一遍又从头开始读。

在季云妍的声音中，顾晓颖脑子放空，时间好像是静止了。

顾晓颖突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不免感叹，人有时真的很想回到小时候，儿时的一切，似乎都带着无忧无虑的滋味，那会儿的她却想着快些长大，可是越大才越明白，小时候的时光才是最快乐轻松的。

可回不去的，才叫从前。

有些模糊的轮廓由远及近，恍惚间出现在眼前……她……竟有些想家了。

不知道在念了第几遍后，顾晓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变成了雪娃娃，小兔子成了季云妍。着火了，在一片火光中，她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可是房子好大，她找不到小兔子，到处都找不到，直到被火海吞噬，她也没有找到……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枕头湿了一大片，季云妍已经离开多时。

再晚些时候，陆晨雨和程琴一起过来看她。因这次的意外，她们两人取消了原定的行程。她们也担心顾晓颖，于是隔三差五就会过来，陪顾晓颖说说话，不过顾晓颖都很少张口，但这次过来明显感觉不一样了。

顾晓颖的状态看似好了很多，还主动和程琴聊起了大学时的一些趣事，尤其是谈到两人做过的一些中二事时，笑了好久，不过……顾晓颖的笑虽然有温度，却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惆怅。

陆晨雨细心地注意到这一点，很少插话，只有目光在顾晓颖和程琴脸上来回停留。

等陆程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月满枝头，树荫遮住了大半月光，斜影满地，她两牵着手慢慢往回走着。

“陆晨雨！”陆母的声音意外地从背后炸开。

“妈？”陆晨雨回头的瞬间，表情僵在脸上。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程琴的手，程琴也没有想到，这种时候陆晨雨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是握紧了手。她望向自己的爱人，心里是欣喜亦是担忧。她能想象到陆晨雨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看到陆母失望和心痛的表情，陆晨雨一阵胆寒过后，却又坚定地抬着头，坦荡地和陆母相对。

陆母也没想到会撞到自家女儿跟一个女人手牵手的画面。这几天，陆晨雨电话不接，医院不回，她和陆父问了好多人才知道陆晨雨偶尔会来这边的这家医院，本来已经扑了几次空，本来不抱希望，万万没想到啊……

看着两人如此亲密的姿态，陆母自然明白了一切，她忍着怒，却还是清晰地能感受到眼神里写满了不满：“你要还认我这个妈，就马上跟我回去！”说完转身就走了。

陆晨雨不想走，她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凉意，也知道程琴怕什么。

本来陆晨雨还没下定决心的，可是此刻她想好了。

她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大学教授。两人虽然从小对自己严厉，会给自己报各种补习班，却也会给自己买最喜欢的娃娃，做最爱的糖醋小排，所以陆晨雨是知道父母很爱自己。

也正是这份厚重的爱，让她心生愧疚，她怕父母伤心，所以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可现在她不想再这样纠结下去了。

既然撞见了，索性摊牌吧。

她是个医生，本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生只有一回，或长或短，不去争取，樊笼就永远都会将自己禁锢。可她却踌躇到了现在，是顾晓颖的意外敲醒了她。

人生苦短，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人，或许明天就出了什么事！

如果等到后悔的那天，就真的来不及了，所以她想要为自己，为程琴，为爱努力一次。

“程琴，你等我回来。”陆晨雨郑重地和程琴说。离开前她举起自己手，一枚情侣戒指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光。她早就戴在了手上，出门也没有摘下，她告诉程琴：“相信我。”

程琴噙着淡笑，点头：她会等的。

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