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倒是饶有兴趣:“怎么?你不好意思?今日在许府不是挺自如的?”
今日在许府?姜故忽然想起他当着众人的面倾身过来的画面了,不提还好,一提更不好意思了。
姜故眼神有些躲闪,嘴上却还是说:“你这人真是奇怪,自打我成为灵师起,你帮了我许多,时至今日,我却有些不明白了。”
“有何不明白的?”他消瘦白皙的脸不经意间凑近了一些。
“你待我极好,可这么久了,我只知道你叫阿文,是个很厉害的灵师,除此之外,我一概不知。”等待答案的时刻总是漫长又忐忑的,姜故局促地捋了一下头发,有些紧张。
“你既对我好奇,又为何今日才问?”阿文低声反问道。
“我总觉得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我怎么问都是没用的。”姜故声音低了起来,话里话外间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阿文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印象中,他很少笑的。
“想知道什么,你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姜故捏紧的手忽然放松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怕表述的意思不清楚,她又解释道:“我说的是本名。”
“谢寻。”
她缓缓地跟着重复:“谢寻……真好听。”
“那你的家在哪里?”
“南州。”
“离宁州远吗?”
“有点远。”
“那你的家人呢?”
他迟钝了几秒,说:“他们不在了。”谢寻的语气很淡,没什么情绪。
“那你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谢寻抬眼看了下天,低笑着说:“生得幸运,从小锦衣玉食的,父母怜爱,没怎么吃过苦。”
姜故试图去想那场景,心想眼前人估计也是哪家的公子哥,被捧着长大的,只是命运无常,这才没了家。
“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吗?”其实答案很显然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去问。
“是啊,乐得自在。”这话倒像是安慰她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尖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些难受。此后漫漫岁月,他都要孤身一人吗?
“还有什么想问的没?”谢寻并不伤感,耐着性子问她。
姜故摇了摇头,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看她为难,谢寻又道:“你但说无妨。”
“你以前可有什么婚约?或者说可有什么心仪之人?”问完后,姜故止不住的脸热。
这么直白……
谢寻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久久未作答,反倒是有了看戏的意味,姜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有些急了:“我这不是想着,万一你有心仪之人,整日和我走得太近,影响不好嘛。”
事实上她一开始抛出这个问题也是这个缘由,但不知怎的,就变了味道。
“心仪之人我倒是有,婚约我可没有。”谢寻还是笑。
原来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啊。也是,他这样的有个心上人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小姐了。
姜故“哦”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随即转头看向外面,说:“雨停了,我们走吧。”
谢寻收了伞,跟在她身旁,直到将她送回家才绕道走了。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方才那人是阿文吗?”女人不知何时出来了。
“阿娘,夜深了怎么还没睡?”她回过头,这才回过神来。
“担心你啊,今日去许家可还顺利?”门楣的灯昏沉沉地照着,外边在吹风,女人穿得还很单薄。
“阿娘我们进去说。”说着,二人就回了房间。
怕她没有吃饭,女人特意叫人留了饭菜,就等着自家姑娘回来了,只是没想到竟折腾到深夜。
整个宁州姜家小姐算得上是一桩值得闲谈的故事了,当年姜家小姐姜静出嫁之时风光无限,惹得不少高门小姐眼红,后来她和离归家,姜家老爷和夫人只顾女儿是否受苦,半点都不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都说姜家小姐姜静命好,出嫁前是姜家小姐,和离归家仍旧是姜家小姐。
“阿娘,今日我去许府,遇到了宋家夫人。”姜故一边喝着羹汤,一边与母亲说着今日所闻。
“黄春梅?那可是个不好相与的,可有为难你?”
姜故摇摇头,说:“阿娘,当初我做了这风水师,旁人都说女儿家做不得这些,您却只字未提由着我的性子,如今旁人都开始操心女儿的婚事了,您怎的从未提过?”
姜静替她拢了发丝,不由地笑出声来:“你也说了,那是旁人啊。旁人的话,管那么多作甚,就算你一辈子不嫁,阿娘也养得起你。”
姜故心底泛起一层浪,不争气地眼眶发热。
“傻姑娘,要怎么活你自己说了算,我家姑娘这风水师做得不是响当当的吗?整个宁州还有谁不知咱们姜家有这么个厉害姑娘。”
听到这儿,姜故“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她阿娘。
是啊,要怎么活她自己说了才算,这话,当年外祖也曾对阿娘说过。
那晚她睡得沉,一夜无梦,第二日醒得也早,昨日她和谢寻说好了第二天要去宋府一趟。
一开门,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大概是还没睡醒,她胡乱抹了两把脸。
近来时常做梦,梦里也有个少年,看不清脸,缎带绑着长发,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阿……哦不,谢寻。”她本来还想唤他阿文,却忽然想起了昨日他曾说自己叫谢寻。
“若是喊不习惯,大可继续叫我阿文。”少年回过头看她,察觉到她的不适应。
她摇摇头:“不,我就叫你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