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也就是说,组织在这艘船上可能有暗杀目标,会是谁?波本并不奢望他能救下那个人,即便在他知道的情况下,也需以获取组织的信任为先。
雪莉没有在说话,今天的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略微松弛之时,她眼底的疲惫一览无余。
她很想睡觉,但她脑海里的那根绷紧的弦告诉她,这里并不是安全的地方,不是她能休息的地方,哪怕片刻也是如此。
“想睡的话——”
“我不困……”
“听会儿音乐?”波本打开车上的车载音响,询问她的喜好。
“……古典的吧。”
雪莉想听一些激昂的古典乐,类似命运这样的,可波本似乎在有意和她作对,第一首音乐舒缓而柔和,却带着淡淡的悲伤,是肖邦的离别曲。
她的养母很喜欢这首乐曲,有时黄昏,当他们偶尔闲暇之时,她会在靠近后院的落地窗前弹奏这首歌,然后衔接着她喜欢的曲子,或者是即兴创作。而每次她的演奏总会five hundred miles结束,养父会从一旁的墙上拿下那把保养很好的木质吉他,他们会一起轻声合唱这首民谣,伴着清风、晚霞和点点星辰。
据说,这也是宫野夫妇在美国时和他们经常合唱的歌。
所以,按照遗嘱,她在养父母的墓碑上刻上了这首歌的歌词: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又一百里我已然远去,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又一百里再也不归,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你听那汽笛声渐渐远去,
a hundred miles
我已孑然一身
Samuel James Vineyard&Rina Vineyard
1973-2010Ⅰ1975-2010
她怀中抱着一捧白玫瑰,秋季的狂风将她茶色长发高高抛起。这是仅有三人参加的葬礼,她仅有的五年童年也随他们一起埋葬。
后来,她换回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剪成短发——因为,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七年前的往事恍若隔世。
在离别曲还未结束的时候,雪莉忽地开口:“下一首歌,我想听Five hundred miles。”
波本没有问她为什么选这首歌,如约照做后,美国乡村民谣的曲调踩着钢琴的尾调缓步登场。
在宫野志保的理解中,家应该是一个能彻底放松的地方,是一个有着家人的,温暖的地方。唯一能被称之为家的,或许只剩下美国那所早已被夷为平地的小别墅。
那里包含着她对家的全部幻想和所有理解。而如今的她,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离家太远,比500公里更远,再也不能归家。
母亲和父亲没能留给她任何属于家的印象,她还太小,只记住了那最残酷的离别。
宫野志保并不是一个多么情绪化的人,这样的人在组织活不下去。只因这次巧合,或者她即将要做的事,让她的灵魂短暂回到了安逸之地。
那就……休息一会,反正离目的地还有不少距离,不是吗?
雪莉感觉自己只睡了片刻,或许不到五分钟,但当她缓缓睁开眼睛,用两秒重回清醒和警惕,用一秒观察天色,然后看了眼手表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多久。
“不叫醒我吗?”她的话没有主语,只因这里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人应该有自觉才对。
“阴天适合睡觉,而你看上去很累。”一旁的波本将手机屏幕熄灭,转头看着她,“先吃点什么?”
“不用了。”雪莉拒绝了他,算是表达对他不守时的不满。
雨点从窗外划过,留下几道水痕,雨势并不大,充其量是毛毛细雨,不打伞也没有任何问题,况且,她也没有带伞。
解开安全带,雪莉莫名觉得很闷,透不过气,于是她自顾自地打开门,外面夹杂着寒意和咸湿的雨珠立刻争先恐后地涌入这片小天地,洗去朦胧的睡意。
远处,那艘金碧辉煌的游轮已然亮起灯光,金碧辉煌,纸醉金迷。
她的背影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波本却从中隐隐看到了隐藏在这副理性外表下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就在刚才,boss补充了他的任务,除了保护和监视外,还添上了一句:
阻止雪莉亲自杀人。
发信人为: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