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人员已就位,执行计划trinity(三位一体)]
——————————————
自波本遇见雪莉以来,这是雪莉第一句能让他险些失去扑克脸的语句。恐怕,未来还会有很多次。面前的女人在让他吃惊这方面从不让他吃惊。
雪莉走过他的身侧,“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雪莉[高层]的身份只存在字面意义上吧。”
她背对着波本,身影隐在幕后的她,身着黑衣的她,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此刻的她是黑衣组织的成员,身穿白大褂的她倒像是昔日的伪装。
波本定了定神,说:“我可以认为——所有和宫野夫妇事件有关的信息的源头,都是你吗?”
雪莉干笑了几声,其中保含着只有她知晓的情绪:“谁知道呢。”
不,这样看来真的很奇怪。明明应该记得的宫野明美疑似失忆,理应不记得的宫野志保却知道些什么,并掌控着全局。
“我明白你的意思,雪莉小姐。这是和宫野夫妇完全没有关系的案件,你的动机并非出于[宫野志保]的身份,而我不该把私情带进推理。”
他排除了一个错误的思路,并得到了宝贵的线索,这一趟还算没有白来。至少——宫野志保或许知道全部关于宫野夫妇的真相,他终于能下定决心,去寻找这迟到了十六年的真相。
“私情?抱歉,我并不在意你和我的父母有什么关系,安室先生。你只需要知道,他们已经死了,而死人——总要给活人让路。”
葬于尘土者不可打扰尚存之人的生活,是从古至今亘古不变的法则。
“那么——回到正题上来吧。Who done it, Why done it,How done it——虽然我说过不会提示任何线索,但在说出那句话之前,我所给出的信息足矣波本先生推出凶手和动机。”
事实也是这样。只要回顾昨天到今天所有雪莉的异常,很容易下定结论。正因如此,心思不纯的他才不会在一开始抛出这则正确答案。
“那把雨伞,你缠着的大人,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那是在说出口前就知晓的答案,但这是必要的步骤。真相若永远埋于心中,不被世人所知晓,永远也不能被称为[真相]。
只有说出口的一瞬,让知晓之人变成两人甚至更多,此刻的真相才会成为[真相],众多猜测才会坍塌。这即为[唯一真相]对其他可能性与猜测的屠杀。
侦探不就是这样吗?将藏匿的真相公之于众,无论那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而作为侦探的波本在推理方面可以错很多次,建立无数猜测又一一推翻,而拿着唯一真相的凶手雪莉只能错一次。
因为,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排除不可能的状况,最后剩下来的,就算再不可思议,也必定是唯一的真相。(注:出自福尔摩斯探案集《四签名》)
解谜者和出题之人具有天然不对等的关系。
波本那把透明的伞在她的指尖环绕一圈,透明的折叠伞面将房间分成一块块,又交融于一体。
她的声音渺远而空灵:“美好而平静的生活啊,就像那把透明的伞,只要狂风一吹,顷刻间便残破不堪。”
如果他们还活着……宫野志保从不会踏上日本的土地,她和姐姐都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2010年10月,美国
那天下雨了吗?或许吧,不然克丽丝不可能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又或者她只是觉得这样能烘托悲伤的气氛,她给自己扫墓时也如此。
温亚德夫妇的墓碑前,只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举着伞,带着黑色礼帽的克丽丝·温亚德,和抱着一只黑色皮箱,带着半框眼镜沉默不语的雪莉·温亚德。
这个名字是温亚德夫妇收养时特地取的,为了不让其他无知而幼稚的同龄人取笑她的身世,为保护她而取的名字。直到如今,这份保护依旧生效,是他们留给她最后的遗物与纪念。
在家里,他们依旧会用真正的名字称呼她——宫野志保。宛若被诅咒一般,两岁父母意外身亡后,十岁的她又再度失去了养父母。
明明是养父母的葬礼,她却感觉自己也随之一同埋葬。自己的所有情绪,名为雪莉的名字,对未来的向往与好奇,她站在坟墓外,而坟墓外又何尝不是一座更大的墓碑,笼罩着所有行尸走肉,将死未死之人。
她没有告诉远在日本的姐姐发生了什么,只说自己最近很忙,有不少事要处理,不过下个月的见面仍旧照常进行。
她知道姐姐已盼望这一刻太久太久。从她们儿时分别的那一刻,从她收到姐姐的信的那一刻,从她们第一次通话的那一刻。
她不能让姐姐失望,不能让姐姐失去妹妹,不能再让姐姐痛苦,不能留姐姐一个人在世界上——
所以,宫野志保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不是为了已逝之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爱之人。
哪怕只有这一份信念也好,她也会坚持下去,在无间地狱中,握住唯一一束属于自己的光芒。
漫长而无尽的细雨连绵不尽,雨一直在下,她一滴眼泪也没随之落下。
宫野志保用力拥住怀中的皮箱,皮箱很沉,重得曾让年幼的她难以克服地心引力而跌倒在地,也击垮了她那脆弱不堪、宛若童话般的家庭。
而如今,她站在这里——
[姐姐要保护妹妹,妹妹要守护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