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正要再问,外面忽然响起温如山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后一惊,忙领着众妃走出寝殿,瑞帝脸色黑沉,见一众嫔妃出来,眉宇间浮起一阵烦躁。
“芳贵嫔的胎如何了?”
皇后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照看后宫不力,芳贵嫔的胎,怕是,不好了。”
瑞帝眼神一冷,并没有直接叫起皇后,而是慢慢踱步到了主位上,缓缓坐下。默了好些时候,这才轻轻一抬手:“皇后治理后宫辛劳,哪能事事周全,你先起来吧。”
皇后闻言,身形微颤地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慢慢起身,只有良妃三两步冲到皇后身前,扑通跪下,大声喊道:“启禀皇上,刚才冯太医已查明,芳贵嫔龙胎不保,实则是有人毒害,还请皇上一定彻查!”
瑞帝皱了下眉头,“良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良妃挺直腰背,眼神坚定:“回皇上,嫔妾所言,字字属实。如今章太医已查明,正是有人下毒害致使芳贵嫔面容溃烂,她今日不小心照到镜子,心悸受惊才伤了龙胎。皇上,芳贵嫔怀着龙胎本就辛劳憔悴,嫔妾日日看在眼里,很是忧心。一个嫔妃的仪容是后宫立足之本,一旦损毁,试问,谁又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和磋磨呢?”
瑞帝扫过众人,眼睛微眯:“冯太医何在?”
冯太医忙从人群中膝行到瑞帝跟前,声音微颤道:“微臣在。”
瑞帝指了指他:“你且细细说来,芳贵嫔的胎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太医上半身匍匐在地上,声音带了些悲怆:“启禀皇上,微臣自从得知芳贵嫔娘娘的胎出了问题,就赶紧着来了。微臣忙拼尽全力医治,可贵嫔娘娘心悸受惊,胎气大损,已经不好了。微臣无能,还请皇上责罚,微臣,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瑞帝掠了冯太医一眼:“心悸受惊,方才良妃说芳贵嫔的是因为面容毁损才受了惊吓,可是真的?”
“启禀皇上,千真万确,微臣刚才给贵嫔娘娘把脉的时候,发现娘娘体内被人下过祸颜。”
瑞帝狐疑地皱了下眉心:“祸颜?”
“是的皇上,祸颜是民间的一种毒药,专毁女子的容颜。前几日贵嫔娘娘的面容本就有损,皮肤敏感脆弱,再加上这味毒药,定然损毁无疑,贵嫔娘娘实在是受苦了啊。”
瑞帝手指轻叩在扶手上,眼神扫过一众嫔妃,无意间落在柳玥身上,她跪得端端正正,很是乖巧稳当,心头蓦地一松。
“既如此,你可查明缘由了?”
冯太医身体剧烈颤抖着,忽地起身扑到皇上脚下,“皇上,这几日芳贵嫔的脸不好,微臣就一直在查验芳贵嫔的饮食起居。直到今日微臣看到娘娘的胎气受损之状才发现了端倪,查到贵嫔娘娘簪的绢花,用的手帕、香膏之类,被人下了分量极轻的祸颜。但这些东西都是贴身之物,用久了毒素会慢慢蔓延到脸上,尤其是香膏。微臣查到时,发现贵嫔娘娘已经用了大半盒儿,脸部定然溃烂。下毒的人不仅严格控制了毒药的份量,更在这些物品上加了奇妙的香,遮掩住了祸颜的气味,臣医术浅薄,到今日才察觉,致使芳贵嫔娘娘惨遭毒手,实属罪该万死啊,皇上!”
冯太医的话刚说完,芳贵嫔的大宫女青栀就大叫一声,眼神悲愤地瞪着柳玥:“柔贵嫔娘娘,你可知章太医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您送给我家娘娘的?您那日来永安宫庆贺娘娘册封之喜,我家娘娘还以为自此就能和娘娘消除嫌隙,和睦相处,就收下满心欢喜地用着。哪知道您如此歹毒,竟然下毒残害我家娘娘!您到底是何居心啊!”
说着说着,青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膝行到瑞帝脚下:“皇上,我家娘娘自怀孕起就百般不适,实在辛苦。可有人还想害她,害您的皇子,您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皇上!”
柳玥淡淡地扫了冯太医和青栀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二人还真是会讲故事。本宫害芳贵嫔和她的孩子?你们一个没本事留住芳贵嫔的胎,一个照顾芳贵嫔不利,就想拉本宫当背锅的,好毒的心思,好大的胆子!”
良妃冷笑一声,“柔贵嫔这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冯太医可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医术在太医院也是数得着的,怎么会弄错?柔贵嫔,你如今做了这样恶毒的事,还想狡辩?”说着,良妃朝瑞帝一跪,“皇上,柔贵嫔实在心肠歹毒,竟然谋害皇嗣,简直罪恶难容。还请皇上即刻拿下这个毒妇,严刑拷打,加以重罚,芳妹妹的罪才没有白受啊。”
柳玥半垂眼眸,懒懒一笑,“良妃娘娘慎言,如今事情尚未查清楚,芳贵嫔的胎到底为何伤到了还未可知,仅凭冯太医一句话就能下定论吗?这是否太过武断?万一其中有隐情呢?冯太医自从为芳贵嫔保胎以来,芳贵嫔就大病小灾不断,搅得满宫不得安宁,可见冯太医的医术本身就很令人怀疑。更何况,今天离嫔妾给芳贵嫔送礼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期间,人人都可以对那些东西下手,青栀是芳贵嫔的贴身宫女,嫌疑就最大!”
说着,柳玥也朝皇上跪下,字字有力地说道:“为了查明真相,嫔妾特恳求皇上,让太医院几位院判一同来查证,一则龙胎损伤不是小事,几位太医一起,更加妥当;二则,多几个太医来查验,也更加公允。否则不仅芳贵嫔的龙胎伤了,嫔妾也要受无妄之灾,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这后宫又如何能安宁呢?”
说完,柳玥目光犀利地扎在良妃身上。
良妃大怒,指着柳玥怒喝道:“大胆柔贵嫔,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明明是你心肠歹毒,想要加害皇嗣,到现在不知悔改,还敢污蔑本宫!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心软饶了这贱婢!”
瑞帝眼底幽深的目光在柳玥和良妃身上转了转,这样危急不利的时刻,还能如此淡定,思绪话语条理清晰,丝毫不乱,他的柔贵嫔还真是处处能给自己惊喜呢。
这时,淑妃瞪了良妃一眼,随即为柳玥帮腔,“皇上,柔贵嫔说得有理。自从芳贵嫔怀孕以来,身子就屡屡不适,可见冯太医医术不佳,是个没用的。现下永安宫里出了这样的事,皇上更不能听信冯太医一人之言。不如就请太医院有名的太医们一起来问诊,顺便彻查永安宫,尤其是严审芳贵嫔宫中的宫人,看看谁敢暗害龙胎!”
瑞帝点了点头,正要下旨,冯太医却浑身哆嗦着,激动地结巴起来:“启,启禀皇,皇,上,芳贵嫔娘娘的,她的胎,胎一直是微臣看顾,微臣最是清楚娘娘的胎像。之前虽有异动,但都是因为娘娘孕期尚短,还不稳当。微臣用身家性命起誓,对贵嫔娘娘的胎绝对是尽心尽力照顾的,绝没有二心,否则定不得好死!”
柳玥这时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冯太医这是何苦呢?淑妃娘娘也是挂念芳贵嫔,这才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一起来问诊,协助调查。一来可以协力救治芳贵嫔,二来也可以尽快查出真相,让皇上尽早免于忧虑,专心处理朝政。本宫知道冯太医照看芳贵嫔的胎辛劳有功,等情况查明了,皇上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柔贵嫔娘娘,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
皇后用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大胆冯太医,眼下芳贵嫔龙胎危急,你却只顾着自身功劳安危。可见芳贵嫔的龙胎有失,与你宁然脱不了不系,所以才心虚不敢让其他太医来看。你居心叵测,简直胆大妄为!皇上,您不要听信这个奸臣的一面之词!柔贵嫔说得对,太医院还有不少医术精明、德高望重的太医。还请皇上速速派人来查清真相,给众人一个交代,您也能专心处理朝政。”
瑞帝点了点头,“就按皇后说得办。”
冯太医一听,身子一歪,彻底瘫软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