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玥吃得差不多了,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她轻轻吹着茶盏上袅袅的热气,“其实就像你们为本宫鸣不平一样,这世上谁又甘心被人压着喘不过气来呢?皇上自然也不例外。景朝自太祖开始就门阀高筑,危及皇权,哪个当皇帝的不憋屈。如今好不容易铲除了保持朝政的夏周两家,他自然也想扬眉吐气,前朝后宫不外如是。”
春晴蹙了下眉:“可如果这样说的,娘娘您才是最合适的人。”
柳玥笑着摇摇头:“在皇上看来,本宫恰恰是最不合适的那个。”
春晴疑惑道:“为何?”
春芳淡淡说道:“娘娘有子又宠,更有手段,皇上哪能放心呢?”
柳玥对春芳笑笑:“你终是看明白了。咱们的皇上好本事啊,无论是贵妃还是皇后,皆是根基浅薄的人。本宫选自民间,陈皇后是小官之后,他又让不甚得宠的陈皇后压在本宫头上。那么你们试想,本宫与陈皇后要想在后宫得势,成为最尊贵的女人,还不都得紧紧扒着皇上,对皇上尽心尽力才行?至于唯一士族出身的惠妃却又在本宫与周皇后之下,她要想越过本宫与陈皇后,必然也要对皇上费一番心思。这样一来,眼下后宫中最尊贵的三个女人为了尊位和宠爱以及前途都要团团围住皇上,三方势力掣肘,他坐山观虎斗,是是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春晴有些愣:“这皇上心眼子也太多了吧?这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人留啊。”
柳玥轻轻地摇了摇头:“咱们之前都不知道皇后竟然是那样的家室,可皇上从始至终就知道。封后诏书一发,他为何迟迟不来见本宫?那肯定是心虚了。今日一见本宫去栖凤宫便忙不迭地跑来,姿态放得那样低,可见心里是有很深的愧疚和心疼。那么本宫抓住这份愧疚和心疼,即使陈皇后进宫也能迅速站稳脚跟。说起来,也没损失多少。毕竟大局已定,咱们就是再不甘心还能真闹起来?那就太得不偿失了,陈皇后甚至巴不得抓住咱们的小辫子,治咱们个犯上不敬之罪。男人的真心最经不起折腾和磋磨,真让皇上厌恶了,那可麻烦了。”
春晴这才猛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不在外人面前管好自己的嘴,在娘娘面前也会管好自己的嘴,绝不再让娘娘心烦了。反正,奴婢相信,皇上就是再厉害,也没有娘娘厉害,毕竟今天皇上可是哄了娘娘一天呢,对吧?”
柳玥拉着春晴满脸笑盈盈的:“那怎么行,这玉照宫这么大,你再不说说笑笑的,可多冷清。你说是吧,春芳?”
春芳笑着点了点头:“是呢,娘娘把咱们当一家人呢。奴婢们心里感激不尽,但春晴啊,这国有国法,家也有家规。你这个大管家可得时时做好表率才行啊。”
春晴摆了摆手:“哎呦知道啦知道啦,现在大管家可是你。别揶揄我了,我还早着呢,还得历练,还得历练。”
主仆三人顿时笑作一团。柳玥看着自己这两个同生共死的丫头,心里不禁感叹,能说会道、伶俐能干,又上下一心不会争风吃醋拖后腿,把玉照宫上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在后宫的日子才得以蒸蒸日上。
还有什么不满足呢?那么长的路慢慢走吧,总能走到头儿的。
金秋十月,是新后册封大典,整个皇后到处张灯结彩,很是热闹。后宫早早起身,穿上朝服,齐聚栖凤宫,只等帝后受完群臣的朝拜后给这位后宫请安见礼。
今日惠妃在朝服的底子上,接连在高耸的发髻上插了几根金钗,把气势拉得足足的,像只骄傲的孔雀,行走间只以眼色看人。柳玥淡淡地瞥了一眼,这时贤妃拉了下她的衣角:“瞧这张扬的模样儿,活像只斗急眼的老母鸡,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是她呢。”
柳玥捂唇笑了笑:“姐姐惯会说笑的,她这副样子是为了什么?心里估计也憋着不少火儿呢。”
这时惠妃慢慢走近,先是抬眼打量了下柳玥,随即懒懒地冲她俯身行了个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柳玥手轻轻一抬:“惠妃免礼。”
惠妃嫣然一笑:“贵妃娘娘,这栖凤宫如今焕然一新,可真是宽敞华丽、大气雍容。臣妾原先还觉得玉照宫是这后宫中最耀眼的所在呢,可如今一看,到底是皇上看重皇后娘娘,这栖凤宫每个角落都满是皇上对发妻的心意呢。您说是不是啊,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