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玥择了春晴空闲时让她去茶室说话。
春晴顿了顿,心里想的是,去茶室?看来娘娘这次是要找自己刨根问底儿地谈谈了,他不由得抓住春芳的手,声音有些滞涩:“娘娘还有没有别的话?”
春芳轻轻拍了拍春晴的手背:“春晴,你我跟随娘娘一路走来也有十余载光阴了,娘娘什么人,你心里明镜似的,又何必多问呢?到时候只管敞开心扉说开了才是啊。”
如此春晴也定了定心神,她看着正殿里窗明纸里浮动的人影,到底眼神坚毅了些。
是夜,茶香袅袅,春晴撩帘进来的时候,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她想起来去岁时春日和娘娘一起拾桃花做成的香料就是这个味道,那时候,娘娘还指着树上的桃花锦簇玩笑道:“多摘些桃花,让你们沾沾桃花运,来日本宫替你们攒的嫁妆就用上了。”
她稳了稳心神,脸上浮起恬淡的笑,道了声娘娘。
柳玥和煦地点了点头,斟满了一杯茶:“你来了?”
“还是奴婢来吧。”说着春晴要去接柳玥手里的茶杯,却被她轻轻拂开:“你坐,今日也不必娘娘来娘娘去的,我心中,你和春芳早就是我的姐妹亲人了。”
春晴停下了手,眼眶红了红,索性径直坐在椅子上,“那我就敞开心扉说了,姐姐,我想好了,我不嫁!”
柳玥嗔了春晴一眼,又笑了笑:“且不说这个,把你瞒着我的事儿仔细说来,要是有不尽不实的,我可不依。”
春晴一愣,随即脸颊上飞上两抹红,“姐姐,你耳聪目明的,我不信你不知,干嘛还要取笑我。”
“哪里是取笑,是为你高兴,终生可依了。”
春晴一噘嘴:“姐姐,我都说了,我不嫁!”
柳玥摇头叹了口气:“痴儿,你不嫁,难道还要陪着我在这寂寂深宫一辈子?”
“我就是这样想的!原本以为娘娘当上贵妃,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可眼见着咱们殿下封亲王,这前朝后宫各种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咱们一路艰辛走来,我自然当与娘娘共进退!”
柳玥正色看了看春晴,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春晴,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咱们之前江湖漂泊过得不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今天没明日的。想必是如今大仇得报,有了自由,又被这宫中繁华迷了眼,反倒是看不开了。你既拿我当姐姐与至亲,如此为我,难道我就忍心你在这宫中蹉跎一辈子吗?”
“可是,姐姐!我们与安亲王府······”
柳玥抬手止住她的话头:“你我既是这宫中人,那便是入了局,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做不得主的,既然如此,便想开些,过好眼前的日子。”
“姐姐,我······”
“春晴,我知你情意,但你也该知我对你的情意。更何况,我也有我的私心。”
春晴蹙了下眉,“私心?”
柳玥看着春晴,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寻常是劝不动春晴的,还不如找个由头诓她,让她好歹应下了。
“我与安亲王府的关系,皇上或许早就知晓了,终有一日要真相大白。更何况,如今稷儿封了荣亲王,这天下之主的争夺自然是再也逃不开了,那么咱们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坦然受之,如此一来,我与安亲王府是必然要相认了。而你和沈春的婚事便是最好的契机。”
好不容易送走春晴,柳玥已然是口干舌燥,春芳施施然走了进来,替她斟了满满一杯茶。
柳玥接过便吃净了,“她神色如何?”
春芳笑了笑,语气颇有些活泼:“我笑了她几句,已然是七分羞涩,只剩三分愁绪了。”
柳玥点点头:“如此,再定亲前,还是得你快宽解她几句。”
“这是自然,奴婢这几日都快成媒婆了。”
“我看你做得也挺有兴头的,如此一来,我也放心了,到时候轮到你的事了还比春晴省力些。”
春芳嗔了柳玥一眼:“娘娘净是取笑我,我这辈子是真发了愿了,不会嫁人的。”
柳玥看了看她,拉着她的手:“你这是痴话。”
春芳正色道:“奴婢与春芳不同,她自是命中有姻缘,而奴婢是真心觉得,这宫中就是奴婢最好的归宿。”
柳玥自然知道春芳素来是个有心气儿的人,也便没再说,想着以后若有了机缘,到时候,就不用她这么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