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棠靠在那扇破落门边上。
他搓了一上午的衣服,也没完全将那血洗去,正想找个地方埋了,就听得外头有人在说话。
像是云祈鹤回来了,又不止是云祈鹤。
今日有南国使节来,指不定便是哪位使节也一同跟了来。
他搓得指尖通红,火辣辣得疼,那衣服也还没找地埋了,只能往草堆里一丢,去外头瞧瞧情况。
云祈鹤明显唇间笑意更甚,只一息又被他压了回去。
“栖棠?”他拄着盲杖走上前去,言语中伴着几分喜,徒留使节一人在后。
使节:“?”
使节瞧着那叫“栖棠”的少年,生得白净又漂亮,雌雄莫辨的昳丽,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依旧美得令人心颤,身形纤细颀长,发丝散乱在身后,眸中却带着几分叫人不可亵渎的疏离冷漠。
他顿了顿,突生几分怯意,不敢问云祈鹤,此人是谁。
燕栖棠将手一摊,手心朝上,像是索要什么东西似的。
“听说你去宫宴了,有给我带东西回来么。”
云祈鹤依旧是那抹笑,他将那些糕点水果全掏了出来,摆在燕栖棠手上。
“自然是带了,我料石斌他们今日定是分不出身来为你送吃食……”
见燕栖棠脸色不虞,云祈鹤抿抿唇,小心翼翼问:“又胃疼了么?抱歉,我该早些的……”
使节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什么意思?
拿那么多糕点点心,路上还催他走快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燕栖棠塞了块点心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他认真咀嚼着,又看向云祈鹤身后那人,只是嘴里有东西时不能说话,他便微微朝那人扬了扬下巴。
使节果不其然是云祈鹤手底下混最久的下属,他虽不知燕栖棠身份,但还是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
“见过这位主子,臣是南国使节,与殿下多年未见,于是……”
燕栖棠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吞咽干净,才又问:“要进来么?”
这么好说话……?见云祈鹤没阻拦,使节迟疑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冷宫萧瑟荒凉,使节一进来见到此景,便想哭。
一想到殿下住在这鬼地方十年,他的心就痛。
看到屋前的水盆,他想去为殿下浣衣,走近一看发现盆里的是血水,衣服却不见踪影。
燕栖棠瞥他一眼,他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使节又止了步。
等进了屋,他又开始伤感。
“可恶!”他拍在屋内那张脆弱不堪的桌上,木桌应声便裂。
燕栖棠:“……?”
云祈鹤也闻声朝他看去:“?”
使节满面通红,偏偏还泪纵横,“呜呜,可恶,这桌子怎么这么脆……”
算了,哪天让石斌他们再偷个来吧,这冷宫里的东西确实该换一换了。
燕栖棠并不在意,只是云祈鹤带来的糕点,他无处能放,有些不便。
只能走到内屋去,云祈鹤跟着他,使节便跟着云祈鹤。
原本就小的屋子,现今三个人,更是拥挤。
床上的话本画本明晃晃地放着,燕栖棠想了想,便撕下几页,用来垫着。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使节心道:此地如此破败,竟还有书籍,殿下在此为质十年也未曾荒废学业,好欣慰……
仔细一看这书内容,使节:“……”等等。
他猛地去看云祈鹤,云祈鹤依旧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他又看向燕栖棠,燕栖棠冷脸嚼着糕点。
对他的视线回以一个冷淡的目光。
使节绞尽脑汁,这屋里只有一张床,那他们二人……
小爱:【我总觉得,这个使节,在想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燕栖棠嚼着东西,没回。
……什么不太妙?他还没把云祈鹤搞定呢,哪里能不妙?
“殿下……”实在想不出,使节便向云祈鹤求救,想要个确切的回答,可别告诉他,殿下也受了燕国好男风影响!
这怎么行呢!?回去夺了权,若无子嗣,皇权又如何能长久?
云祈鹤没应他,只摸索着,牵上燕栖棠的手,将他手上的碎屑擦拭干净。
“昨夜我闹得有些晚,你睡得好么?”
他昨夜咳得停不下来,燕栖棠被他吵得整晚没怎么睡,是以早上他才一声招呼没打地便走了。
这话落到使节耳里,显然是别的意思。
三旬糙汉,这辈子只有过一位妻子的纯情使节,泪将要流下来,可恶的燕国把他们的好殿下变成什么样了!
他脸红脖子粗地冲了出去。
“殿下想吃什么菜?属下为您和皇子妃做些南国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