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这种被对方捏了七寸的感觉,实在称不上太妙。
他冷冷启唇,脑海里全是话本子里的角儿的恶言。
“与我何干?要滚就快滚。”
小爱倏然觉出几分不对,那暗涌的恨像是忽而涨起,可它瞧见的云祈鹤,分明嘴角还噙着笑。
他缓缓搭上燕栖棠垂在身侧的手,对方蹙眉想避,偏偏被他牢牢攥住。
他语气很淡,依旧是问:“你要去哪?”
就像是一拳捶到了棉花上,对方软绵绵的态度,偏激出他几分不爽来。
燕栖棠厌恶地瞪他一眼,“与你何干?”
攥着他的手,轻飘飘地顺着往上勾,像是在挑逗什么,云祈鹤捏着他的手,缓慢笑起来:“怎么会没关系呢?”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他将五指挤了进来,十指紧紧相扣,两眼弯弯,语气很轻,却强硬得容不了任何拒绝:“我是你的人啊。”
力道大得将要他的指骨握碎,燕栖棠蹙眉想抽回手,反被人带着抱进怀里。
胸腔震颤,是云祈鹤怦跳的心脏。
他的声音依旧很轻:“你是我的人呀。”
小爱忽的觉出几分不对:【等等,小棠,他……】
被人挑衅至此,燕栖棠恶了声,也笑:“床上话你也信?”
对方搂着他的身形一僵,硬邦邦地磕着。
十指相扣,心贴着心,却仍有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其间。
“我可不喜欢你。”
连心脏频率都逐渐趋同,柔软的唇舌间吐露的话语尖锐如弯刀。
“我从来都只是——可怜你,同情你而已。”
燕栖棠任他去,也不再反抗,他懒懒启唇相讥:“从一开始,”他顿了顿,“我就只是喜欢你的脸而已。”
小爱不知看见了什么,连声都颤了几分:【小、小棠,你别再刺激他了……】
“脸。”
对方将这个字拉得绵长,吐出的时候,有温热的气息砸在他耳畔。
【小棠——】
云祈鹤轻轻笑了一声:“脸?”咂摸着咀嚼着,只觉得这个回答荒唐可笑。
“现在我厌弃你了。”
“……什么?”
燕栖棠靠在他怀里,入鼻是一阵苦涩的药味,是混杂着他身上鲜血的腥气。
懒得同他说再多,将冷心冷情发挥到极致:“我说——”
他勾了勾唇,倏然起了惹人恼的坏心思:“我厌弃你了。”
“我有了新喜欢的人,自然是不会随你回南国,也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子妃。”
先前的话本子战术果不其然有了成效,他随随便便就能照葫芦画瓢,说出剜心的话语,加之他本身就感情淡漠,更不觉得自己说这么重的话,会多伤人心。
“云祈鹤,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就如他先前说的那样,“从一开始,我都只是可怜你。”
十指相扣的手在抖,是对方在颤。
“只是可怜……”他靠在对方怀里,瞧不见对方的脸,只能听得那阵像是切齿又似是咬牙才能压下的情绪波动。
“那你为什么要为我挡剑,只身闯入火海寻我,在宫人欺辱我时为我出头……为什么,为什么要引诱我?”
近乎自虐,他心道。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骗他的,又为什么非得问个明白呢。
燕栖棠回问他:“是我引诱了你吗。”
果不其然,将心剖开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从未体悟过情爱的无情道,就连这时候都迟钝得残忍:“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抱有目的么?”
“你不是知道的吗。”
事到如今,能被他骗去真心,不都是怪你自己明知是陷阱还往下跳么?
最先交付真心的人,往往要承担失心的伤痛。
云祈鹤咬着牙,语气尽量放缓,心痛与恨并存,残余的爱攥在他们相扣的指间:“一丝一毫的真心,你都没有吗?”
早已明知答案,却还存了些侥幸,等着一个谎言。
“没有。”燕栖棠反而觉得好笑,真心,哪有那么容易啊。
事到如今,他也不急着去找花时恒了,他耐着性子,好心问:“还有什么想知道么?”
对方像是一头败犬,垂丧着头,偏偏另一手抚上了他的脖颈。
“所以你不爱我。”
明明是问句,从他口中吐露,倒像是已经认清这个既定的事实:他确实不爱我。
“怎么,”燕栖棠笑意浅浅:“你真爱上我了?”
他一个茅庐都还未出的无情道,连谈情说爱勾引人的技巧都是话本子里学来的,云祈鹤这都能喜欢上他?
对方笑得可恨,他摁在对方的命门,燕栖棠仍是一副平静模样,还存了力气刺他:“这样就爱我了……你的真心也不值几分钱呢。”
【小棠——!】小爱急急出声,仍是没拦着他口出狂言,将人激得理智都濒临崩溃。
霎时间天旋地转,燕栖棠被人狠狠压在身下,那双昨夜还在他裙下浏览的手,现下正掐在脖间。
明明恨得想他死,偏偏眼里是泪啊。
他静静地凝视着云祈鹤那双死目。
他对他的过去从前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单他这几分虚假的目的所为,只对他粗粗表露出那么几分的“必须”,就已经是无异于他“选择”了他,不论目的是何,他都选择了云祈鹤。
自小,云祈鹤都是被抛弃的选项。
如今,他却将“选择”收回,装作若无其事。
云祈鹤已经不是他所必须的那个人,曾抱有的“目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燕栖棠扯唇,声色凉薄残忍:“掐完可以放我走了么?”
“我得去找花时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