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是陆元昭就好。
夕阳斜照,不知是何人无意起了火,火势脱离掌控,逐渐蔓延至那一汪甘泉边。
泉流汩汩的声响在耳畔流动,春风一吹,那簇火苗反倒愈演愈烈地烧得更旺了些,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水流,泛起层层涟漪,不知是逗弄还是抚慰。
那早已燎原的火焰也急于一汪清泉来浇灭。
积火拨弄氛氲,蒸腾的水汽飘散成雾,遇了冷,凝结成水珠,圆滚滚地悬在花容之上。
火烧的速度由人掌控着,每一下都好似烧到泉水的最深处。
在某个瞬间,蚀骨的火势灼烧,火光烛天一片,淬炼本就摇摇欲坠的神志,焚香萦绕在鼻尖,渗入骨髓。
薪不尽,火不灭。
只得惊扰一池潋滟。
陆元昭只睡了半个钟头,醒来时,那斜阳早就隐入远山,扫去了天际的霞光,日薄西山,湖面泛着蓝调。
“晚上回来再睡。”沈淮序靠在床头,替她捋开挡住视线的刘海,温声哄她,“先去吃饭。”
陆元昭动了动上半身,倦怠地半睁着眼,翻了个身一头扎进了沈淮序的怀里。
沈淮序半圈住她的腰,轻轻地抚弄她的发丝,像在顺毛,点了下她额头,“刚刚谁一直在喊饿?”
陆元昭没动,听见房门外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也懒得管是谁,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调了个方向,把头埋进枕头里。
本来是有些困意的,硬生生地给那一阵敲门声给弄清醒了。
陆元昭听见沈淮序关门的声响才舍得从床上下来,方才她听见沈淮序与人交谈,像是个男人,“谁啊?”
“酒店工作人员。”沈淮序含糊地应了声,把那堆手袋提进来,“我买了几件衣服,送到前台了,他给我送过来。”
陆元昭不在意地应了声,去浴室里洗脸,出来时,沈淮序正坐在沙发上,招手唤她过来,“试试看。”
她裹着睡袍过去了,随意地瞥了眼手袋上各式各样的logo,狐疑地睇了沈淮序一眼,知道这是沈淮序买给自己的,但提不起什么兴趣,随意地敷衍道:“嗯,都挺好看。”
夏姿陈,umawang,都是陆元昭之前买过的牌子,还有一些知名的国际大牌。
沈淮序出手还挺阔绰,当真只是个普通公司的职员?
“不喜欢的话——”沈淮序见她犹豫,以为她不喜欢,“随便先拿件套下,等一会儿吃过晚饭我带你去买?”
“不用了。”陆元昭随意地选了个袋子,把那件罗意威的衬衫裙拿出来穿上,“就这件吧。”
这件款式低调些。
她什么都没带就只身来了,身边只带了个托特包,发绳也不知道给自己丢去哪儿了。
“要扎头发?”沈淮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元昭很轻地应了声。
“我给你扎上。”沈淮序起身去浴室里拿了把梳子,端坐在她身后,握住她快长至腰际的发丝,指腹不经意地蹭过她温热的后颈,动作轻得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瓷器。
秒针走动地好似格外漫长,沈淮序捋着她的乌发不肯撒手,问:“吃晚饭去西湖边逛逛?”
“还是算了。”陆元昭来时还只是脚酸,这才两三个小时,腰也跟着酸,她的脚尖在原地打着圈放松,说:“我今天从南山路徒步走到这儿,都环湖半圈了,让我的脚休息会儿吧。”
“我看看。”沈淮序生疏地将她把头发扎起,蹲下身,去碰她的脚,握住,不得章法地替她揉着,蹙眉问:“我不是说来接你吗?”
陆元昭:“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人都在苏堤了。”
“我晚点让人送点药材来你泡个脚?”
“让人?”陆元昭品味着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在这一刻,总觉得沈淮序这说话语气,和齐祺那帮朋友当真像极了。
像是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二代公子哥。
“看来身边伺候的人挺多啊,沈公子。”
“……”沈淮序只叹陆元昭心思细敏,面色从容道:“我是说让酒店的人送点来。”
“这家还有这服务啊?”陆元昭半信半疑,她以前来时怎么没享受过。
沈淮序没再多言,将她鬓角的碎发捋至而后,问:“一会儿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陆元昭挪进沙发里,寻了只靠枕枕着腰,“今天让你破费了。”
她摸了摸自己裙摆上的衬衫料子,看着沈淮序一瞬晦暗的眼眸,知道他大概是不想听到这话,依旧固执己见地说:“改天我还你件。”
“元昭。”沈淮序捧住她的脸,手指很轻地蹭了蹭,笑着问:“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了?
陆元昭轻笑,还能当什么?一个能拿来利用的男人罢了。
她不想在这方面占沈淮序的便宜,更何况她也不差这点钱。
眼帘微微地垂下,这是陆元昭思考时的一贯动作,不必要的视线交汇只会干扰思考,陆元昭习惯性地垂下眼,想着该怎么措辞。
脑门被人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思路突然被打断,陆元昭捂住额头,抬眼瞪着作祟者。
“我记得我是你的男朋友。”沈淮序笑着同她说这一道理,“元昭。”
“我们谈恋爱,没必要这么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