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娘本就坐在堂前,悄悄注意外有动静,听见阿瑶声音,忙放下手中物出去迎接。
两人此刻已进屋,一前一后,阿瑶提着食篮,身后跟着梁文宇。
吴大娘双眼轻扫,眸中似有亮光闪过,满意神色落到阿瑶身上:“天热的慌,下回你就让身边仆从送来就是。”她睨了梁文宇一眼。
“大娘,我念着你,想过来瞧瞧。”阿瑶顺势搭上大娘手背,“多谢您记挂我,那两个庵罗果我做了些果酱和冰沙过来,您尝尝。”她提着食盒先行一步走到木桌前打开端出来。
“好。”吴大娘是恨不得当即就替他家大儿当面提亲,可又想想起两人先前的对话,心中顿时一阵惆怅。
镇子上流传的事情,想要瞒住众人耳是不可能之事,这些话语自然而然就传遍大街小巷,吴大娘这几日踌躇该如何帮一帮阿瑶,人竟然就到眼前。
她眼神中带着慈爱,像一位老母瞩目幼女,为她叹息:“你手艺好,可千万莫听信那些话自甘堕落。”
大娘同阿瑶非亲非故,原本不用管这等子事,可她正拿阿瑶当闺女疼,当初一眼就认定她是要进她家门的。
可惜,大儿不争气!
“莫怕,此事大娘替你想办法。”吴大娘处于东市多年,这点子人脉还是有上一些。
阿瑶拦下她:“大娘,我无事。”带来的食盒还有第二层,里头是一盘她新学会的糕点。
千层糕是当时出嫁、春节、祭祀时必出现的一道糕点,糯米粉和麦粉加水成浆,而阿瑶选择在一种浆液里加入庵罗果酱,要想让它如其名一般,需要经过多次分层蒸制。①
出来后糕体呈淡黄与洁白色彩,黄白参半,色泽光亮,一层层像一座精致小塔,淡淡的米香和果香飘荡出来。②
“您先尝尝看,是否合胃口。”阿瑶打断吴大娘要替她做主地激烈念头,“梁文宇已替我安排好一切。”
吴大娘捏起糕点,眼珠朝她身后一瞟,“此人可靠?”
“我与他共事三月之多,他为人,我信的过。”阿瑶将希望全托付出去,后续该如何听从他安排。
吴大娘咬下糕点,细细品尝。
自铺子离去,阿瑶走时按市价偷偷塞银子到丹奈框底,数次白拿,这回可不能如此。
既然花楼张口闭口都是得她亲传手艺,阿瑶岂会放过好时机,推上摊车回到州桥底下开始叫卖。
铺子仍旧开,由许老大夫妇兼顾,阿瑶一心一意陪花楼玩起把戏,车顶上挂着几个字“独家首创”,像是在嘲讽花楼手段卑劣。
无论果酱还是味道达到八分以上,已算成功,但阿瑶招牌一挂,那就是正主站在面前。
人群分成两拨,一波老客,一波贪图便宜。
老客是阿瑶数月以来唯一依靠,有他们每日光顾,阿瑶干劲十足。
梁文宇摆放好沙冰,卸下藏青围裙丢到一旁,步子朝前去,临走时对她道:“我去花楼探探底。”
“好。”阿瑶也很想知道花楼到底使了什么计策,一夜之间开了窍。
梁文宇进入花楼熟门熟路摸上二楼雅间,屋子里传出陆庄汇报每日冰价收入一事。
“主子,这是冰行差人送来的账册。”他递到男子面前轻轻放下。
男子睁开眼:“如今冰价何许?”
“八十一块。”陆庄恭敬道。
“两行平分可得多少?”男子继续发话。
陆庄抬头瞧了眼,低下道:“卖出一块抽取四十文。”
“太少。”男子道。
陆庄神情一顿:“是,属下会叫主子满意。”
陆庄离去让梁文宇有机会进入长廊尽头的书房中,只是屋内男子并为离去,梁文宇想要偷取账目仍然带有风险。
少顷,屋中有了动静,男子穿了件黑长斗篷出门,他潜进书房,翻找记录冰价的账目,只可惜寻遍书房都无果。
“朱兄,请。”外头是陆庄邀客人欲要进门之声。
书房内除去几个架子遍再无掩藏之所,梁文宇掀开窗跳到屋外房檐之上,弓腰偷听。
花楼外围是经由巧匠精心设计出的排水长沟,内有道槽口可藏人,从下望是瞧不见人的,由于他所处位置是牌匾之上,正好挡住过往行人注意供他藏身。
里头密谋再度提高冰价,关键时刻屋外又来了一人,听声音像是东西两市监管,瓜果价格都需经过官府批准,是为防止坐地起价。
贪财痕迹已然从百姓中渗透入官府,梁文宇猫在屋檐中间,上挑的桃花眼底浮现杀意。
“两位,在下来迟。”他红光满面,姗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