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旭本来坐在榻侧矮凳上,闻言提身上榻,揽住她,“怎么了?”
她把剩下的半块梨子放进他手里,“没甚么,就是头有些疼,可能今日出去着了风。”
“我去请大夫。”他道。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觉却是没睡好,因为噩梦连连,她想醒却是不得,直到五更鼓响,这才悠悠睁眼。
她看了看身侧的他,忍不住缩进他怀里,浑身颤颤,低声道,“子冉!我有些害怕!”
他已经醒来,只是贪恋她,才迟迟不肯起身。此时紧紧抱住她,“无事,我在呢!”
一顿,又道,“保人的事,定能解决,你再等两天,我尽快。”
昨晚她刚睡着时,说了几句呓语,内有“保人”的话,他不觉揪心,想绣坊的事都压在她肩上,他甚么也不曾做过,思来想去,决定去找闻守拙,请他介绍靠谱的人。
两人就这么拥着,直到青荷来叩门,请丁旭洗漱。
甘翎一惊,急急推他道,“快些,别误了时辰。”
丁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你再睡会,不用送我。”
不知是他的话起了用,还是睡神施了法,甘翎翻了个身,拥紧被子,居然沉沉睡去。
吹了一夜的风,在日出时停止,湛蓝的空中无有一丝云彩,鸟雀欢鸣。
琉璃瓦的光打在匠人身上,映出五彩斑斓的影子。
丁旭立在廊下,看着地上替换下的黄琉璃瓦,轻轻吐出口气。
今日换完瓦,这坤宁宫的修葺就去了大半,剩下的就是窗扇的修补,顶多再有三日就能完成。
他忽觉轻松,下一刻肚子却叫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就要按腹,就见一个宫女快步到了近前,说皇后娘娘请他过去。
“丁将军,免礼。”偏殿里,皇后端坐在上首花梨木圈椅里,轻声道,又让人搬绣凳给丁旭。
虽说自己是奉旨监看修缮事,但面见皇后,还是有些不妥,更不敢坐。
丁旭恭敬地道谢,还是行了大礼,起身侍立,道:“娘娘有事但请吩咐,臣若能办到,自当尽力。”
皇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倒也不再遮掩,直言道:“本宫请你过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她轻声道:“你的师父是白云观的青丘道长吧,他医术精湛,麻烦你,请他过来,替陛下诊治。”
闻言,丁旭大惊,宫中有太医,何需舍近求远,除非……
那个念头一起,他身上立即出了冷汗。
似是听见了他的疑问,皇后又道,“陛下近来常觉困倦,却不肯宣太医,而自打我搬回这坤宁宫,也常遭梦魇,索性一起办了。我思来想去,这事还得托付你!”
她看着他,道,“我跟陛下都信任将军!”
丁旭跪地,“臣自当尽力。只是师父行踪不定,或远游,或闭关,若不凑巧,还请娘娘海涵。”
“你先去请他,若他在,就请他冬月初一过来。”皇后想了想,“若真不凑巧,那就容后再说。”
“那这修缮事……”
“我让人盯着就是,你只管去。陛下那里我自有话说。”
看着丁旭离开,皇后想了想,让人更衣,去了养心殿。
殿中笑声阵阵,却是怀庆、安王正陪成安帝说话。
见皇后进来,两人立即叩首问安。
“皇后来的正好,快来帮怀庆选个好宅址。”成安帝点着面前榻桌上的几张府邸图样,笑着冲皇后招手。
皇后近前,略略看了,道:“这都离皇宫有些远,萱儿回来一趟不容易,可有近些的?”
皇帝笑道:“她成家后,过自己的日子,有的忙,哪有时间净往宫里跑。”说着扭头看满面红晕的女儿,道,“是不是,萱儿?”
姜静萱不语,头低得更厉害了,还往安王身边靠了靠。
皇帝笑得更甚,“适才那兴冲冲的劲儿哪去了?现在知道羞了?那再等两年?”
“爹爹!”少女娇声喊道。
“好啦,朕都知道。”成安帝把那些图样又看了一遍,选了一张出来,“就这儿吧。”
安王姜望朴悄悄拉了拉妹妹的袖子,少女回过神来,立即拜谢圣恩。
“行啦,你们还没给你们母亲请安吧,快去吧。”皇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