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后来食言了,庄妃的茶,宁妃的茶他都吃了,而她虽没责问,但从此不再给他烹茶。
成安帝想着,就见刘睿推门进来,说雪大路滑,请他起驾回宫。
“陛下勿忧,若有人来击鼓,关大人自会收好状子。”刘睿善解人意道,“臣也留了人在此,状子收齐,立即呈奉。”
快马加鞭,成安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宫中。
邓宝迎候在养心殿外,他恭请皇帝下撵,笑着道:“陛下,皇后娘娘正在殿内。”
成安帝的目光掠过他肩头的水渍,道:“朕赏你的油纸伞呢?且用,坏了朕再赏你!”说罢放开邓宝的手臂,自行大步向前,进了内殿。
邓宝揖礼,“谢陛下隆恩。”
殿外飞雪,殿内暖香融融,皇后正给鹤首炉里添放沉香,她穿着红缎鞠衣,外罩柠黄大衫,下衬十二幅褶裙,裙下露出上翘的青色履头。
见皇帝进来,就要行礼,却被他一把扶住,“等久了吧?朕还想更衣后去寻你。”
皇后轻轻摇头,“陛下辛苦,臣妾熬了猪肚汤,您趁热喝一碗。”
她服侍他换上新的赭黄龙袍,从剔红食盒里取出汤碗,递到他手上。
成安帝坐在榻上,一口气喝完,笑道:“皇后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坐在他对面,笑望着他,“那妾以后日日给您煲汤,如何?”
“好哇。”他接过宫女奉上的布巾,擦过手,又道,“朕还想喝你煮的茶,行么?”是试探兼期待的语气。
她扭头看着窗外漫天雪花,“刚下的雪不成,若这雪能下个三日才好呢,到时妾以雪水烹茶,管够。”
成安帝心头滚烫,欣喜地握住她手,沉声唤道:“芸儿!”
她回头看他一眼,低声道:“陛下!”声音里带着羞涩,如少女一般。
他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又道:“今日雪大,就住在这边,省的一来一回,染了寒气。”
她轻轻点头,端详着他,笑道,“妾习惯早睡早起,今日陛下也得依我,不可熬夜。”
她抬手指了指御案上的堆叠奏折,“您现在批示吧,妾替您研墨。”
成安帝无奈又振奋地坐到案后,拿起了第一份奏折,一看旋即蹙眉。
后宫不可干政,皇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只静静研磨朱墨,
片时,见皇帝展眉,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皇帝提笔,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放在一边,开始看剩下的。
雪更大了,一团一团砸向窗扇,殿内响起吱吱嘎嘎声。
邓宝躬身进来,说怀庆公主求见。
“这么冷的天,她还过来!”成安帝没有抬头,沉声道。
邓宝听出了皇帝的言下之意,正要退出,却听皇后缓缓开口,“公主定是想念陛下,冒雪来请安的。快让她进来,莫要冻坏了!”
邓宝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对方不置可否,他略略一想,应了个“是”字。
一股寒气涌了进来,气团中心是怀庆公主苍白憔悴的面容。
她噗通跪地,叩首泣道:“父皇,儿臣不要嫁威远将军,您放他出来吧!”
成安帝掷笔,“这么大了,连礼数也不懂?快给你母后见礼。”
怀庆一怔,这才注意到案侧的皇后,刚要请罪,就听皇后道:“你孝顺,母后心里都知道。快起来,有甚么话慢慢说。”
她伸手扶她,她却不肯起来,几次三番,便也只好由她。
怀庆垂首,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您要罚就罚儿臣,威远将军是您的护卫,他应该在养心殿,而不是大理寺!”
成安帝靠坐在宝座上,看着红肿双眼的女儿,冷声道:“谁让你出宫的?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一顿,又道,“他抗旨,合该受罚!且让他反省两日,此事你不要掺和!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何时!”
“他若死了,儿臣也活不成的。”怀庆颤声道,“父皇,您不要逼他了,他不会休妻再娶,更不会齐妻。”
她抓紧橙红褙子的下裾,“我是喜欢他,可我也明理,我是怀庆公主,不是万寿公主!我也不要他做第二个郑颢。”
郑颢,唐会昌二年状元,被迫推掉与卢氏的婚约,迎娶宣宗之女万寿公主,婚后两人并不幸福。
闻言,成安帝沉默有时,末了以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道:“朕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想好了,不要嫁丁旭?”
“嗯。”怀庆抬头看着父皇,挤出了苦笑,“爹爹放心,女儿想明白了,要嫁就嫁两情相悦的男子!”
“好吧,你且回去,此事父皇会慎重处置。”
待殿中只剩了两人,成安帝长长叹了口气,“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朕的公主怎么就是良人难觅呢?”
皇后拍了拍他手,柔声道:“姻缘天定,月老牵线。萱儿既已想通,真正属于她的缘分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