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戳破他:“对别人来说难请,对你这个嫡传弟子还不容易。”
“嫡传弟子?”夏槐序抬起眉毛。
公孙曼是西艺大的客座教授,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很少收徒。
“公孙曼的爱子,油画界著名新星。”孟夏指着茅沂那幅《立夏》,“学老师者生,像老师者死啊。”
难怪两幅画的技法如此相似。茅沂避过这话题:“你这么说师兄,师兄会难过的。”
夏槐序抓住重点:“师兄弟?”
茅沂挑衅地搂住孟夏的肩,“亲师弟,小孟夏是家母的关门弟子。”
夏槐序拨开茅沂的手,“同门而已,没熟到可以随便动手动脚吧?”
茅沂挑明,“你对我好像有什么敌意?”
夏槐序挡在孟夏面前,神情冷淡。茅沂盯着夏槐序的脸,若有所思:“等等,你看着有点面熟……我想起来了,你是夏家那个小孩儿是吧。”
他挑眉:“什么同门而已。夏大少爷,虽然你在家母手下学画,但你可不是她的学生。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过是学着陶冶情操玩儿的,我们管这叫公孙曼的顾客。”
气氛安静下来,小娅不知在场大人的想法,拽住孟夏衣袖:“孟夏哥哥,这幅画是你的老师画的吗?”
孟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古怪地沉默了半晌。小孩不明白其中含义,星星眼望着他:“我也想要老师!孟夏哥哥做我的老师好不好?”
孟夏低着头,不说话。
“抱歉,我已经决定不画油画了。”
————————
茅沂称他为公孙曼的关门弟子。
孟夏听在耳朵里,只觉得面上火辣辣地疼。
自从他离开夏家,便再没有同公孙曼有任何联系。所谓公孙曼的学生,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名头而已。
茅沂初次见他,是他还是夏家少爷的时候,那时候孟夏六岁,茅沂九岁。公孙曼第一次带孟夏去工作室上课,速写窗外地平线的一栋木屋。
茅沂从小学画,颇有要在小师弟面前卖弄的意思,将那栋木屋勾勒得十分细致,精准控制透视,近大远小,每一组实际平行的线向地平线延展都交汇在灭点上。他得意洋洋地将画展示在小孟夏面前,看着小师弟的画纸上堆叠着六七栋小木屋。
“你看看你,画这么多,全是错误答案,不知道近大远小吗,线条延伸向远处必须交汇在一个点上。”
被劈头盖脸说教一通,小孟夏眨眨眼睛,“错误答案?”
他举起茅沂的画,对着窗外的木屋:“可是,我这样看,房子就不长你画上的那样。”
茅沂攀着窗沿探头出去,确实如此,但……为什么会这样?两个小孩身后,公孙曼慢悠悠开口:“视角不同,透视就会改变。”
她点点孟夏纸上的第一个木屋,“散点透视,又叫移动视点透视,没有固定灭点,通过多个视点组合画面,一种流动的全景视表达。”
手指移向右边的第二栋木屋,“直觉透视,和散点透视恰好相反,形式随着离观者越来越远而变得更窄,更聚合。介于写实和抽象之间。”
“视觉真实,不是光学精准,而是通过心理逻辑构建画面空间。孟夏画的,是自己眼中看到的木屋。而茅沂,你的透视科学,符合数学公式,是人们习惯的传统透视体系,以至于他们将它强加的‘变形’接受为真实。孟夏的画上有那么多房子,因为他不停地抬头看,不同的角度,他看到不一样的房子,而你依赖于习以为常的权威公式——
“你的画不属于你的眼睛。”
茅沂涨红了脸颊:“……他上多久课了,他是不是早知道这些?”
孟夏眨眨眼睛,声音清脆:”第一次。”
公孙曼摇摇头:“这就是天才,天才不需要教导,就能自行看见真实的世界。”
多年后,孟夏在学校周边找兼职,在猫咪水吧遇上茅沂。阔别多年,茅沂只知道他家中出了变故,却不知细节。孟夏自然不会主动提起,他刻意避开油画方面的话题,时至今日茅沂才知道现状。
“我不相信。”茅沂抓住孟夏的手,“为什么?”
孟夏耸肩:“颜料太贵了。”
茅沂皱起眉头,他显然不相信这种说辞。孟夏避过他的视线,拍拍小娅的头:“抱歉,没办法教你,不过我认识一个人,也许可以推荐给你做老师。”
他推着小娅朝夏槐序走去。
茅沂截住他,“我来当她的老师。”
夏槐序皱起眉头,直言:“教小孩我还是有把握的。”
茅沂心想,或许就是这个夏槐序带坏了孟夏,让他决心不再画画。
“论关系,还是我和孟夏更亲近吧?”茅沂拉住小娅手臂。
夏槐序冷笑:“师兄弟而已。”
茅沂摇头:“不止如此。”
他头上好感度一闪,平静地扔下深水炸弹:“我喜欢他。”
一石惊起千层浪,各种各样的声音爆炸开来,孟夏顾不上看夏槐序的表情。
他脑子里响起久违的声音。
【叮咚,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
【请攻略告白对象-茅沂】